038

唐繼文淚流滿面，“是孩兒的不是，當初兒子就應該狠下心來，對好生管教，也不至于今日釀如此大禍。”

唐老夫人閉眼，眼眶灼熱，“說這些已經遲了，聖上還是是看在淮安的面子上，對唐家格外開恩，否則今日就不是昆月一個人的事。既然聖上已經開口，老大，你便讓你的媳婦去打聽，看嶺南是否有合適的人家。現在也不是挑揀的時候，如果遇到家風清正的，就直接定下來吧。”

“嶺南偏遠蠻荒，百姓多數未曾教化，能來京城者寥寥數人，怕是不好打聽。”

“那也要打聽。”唐老夫人將手中的拐杖狠狠一駐，已經在怒的邊緣。

唐繼文不敢再反駁，連忙說是，退下去之後找俞氏商量這件事。

俞氏的反應很大，“昆月是我的寶貝，我絕對不允許嫁去那種地方？”

還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以為是老夫人的主意，氣得眼淚直掉，“老夫人偏心淮安我不說什麽，可也不能因為淮安出了事，便用昆月的後半輩子去彌補。是，這次是做錯了，等淮安回來，我就是也著去和淮安磕頭認錯，這還不嗎？”

“這同母親有什麽關系，是聖上！是聖上的旨意。”唐繼文覺得無法理喻，彎著子垂首解釋：“如果有選擇的話，你以為我願？不管能不能找到。”

“怎麽會是聖上？”俞氏愣住了，頓覺得有一惡寒從腳底往天靈蓋上直竄。

“不然你以為，昆月也是我的孩子，我還能將往火坑裏推。”唐繼文將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說了出來，包括自己在宮中跪了兩個時辰的事。

“可昆月年紀還小，怎麽能得了。“俞氏一時接不了現實，喃喃念著：“再者說，這次的事也是害者，是被人忽悠了。”

捂著臉哭了出來，“再說這件事，淮安就沒有責任嗎？昆月是他的親表妹，他居然容忍一個丫鬟欺負到坤岳的頭上去。”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唐繼文朝外面看了看，見到沒人才迅速走到俞氏面前，低聲訓斥，“淮安現在生死未明，你說出這樣的話讓別人怎麽想，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使我們唐家在算計他。”

“此事我已經決定好了，不會再改。你若是為了昆月好，現在就該去打聽好人家。”外面已經有人在催，他拿上丫鬟準備好的包裹就走，囑咐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我要去尋找淮安怕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在府上。母親那邊多關注些，有什麽事拿不定主意等，等我回來再說。”

唐昆月從俞氏這裏聽說這個消息時，本能地不敢相信，鬧著要找老夫人問個清楚。俞氏呵斥，搖了搖頭，“這一定是騙我的，我不會相信的。”

說完之後就吵著福安院沖了過去，俞氏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誰知道去福安院的時候，唐稽山也侍奉在老夫人左右。

唐昆月全然沒想過在這個要關口，哥哥為什麽不出去找人，而是留在府中。在見到老夫人時，眼淚瞬間就滾落下來，“祖母，你可知道娘親對我說什麽？”

正要控訴時，就聽見老夫人平靜無波的聲音。

“讓你嫁去嶺南嗎？這件事我知道。”

眼淚停住了，沒反應過來，如同往常那般半是撒半是憤怒道：“祖母，我不願意嫁人，我要等表哥回來。”

“如果你們非要我的話，那我還不如去死。”

“昆月！”唐稽山不贊同地皺起眉，厲聲喝止。

唐昆月委屈起來，“為什麽都要來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嶺南是個什麽地方。表哥出事我難道就高興嗎？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想讓他認識到自己的心意。”

俞氏見況不對連忙給自己的兒打眼。

唐坤月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如果表哥回來的話，知道你們這樣做，他真的就會解氣嗎？”

“可你表哥能回得來嗎？”唐老夫人猛然拍床。

揪住自己的心窩，幾乎要不過氣來，“那些人是亡命之徒，和淮安有海深仇，他們能讓淮安活著？”

“我不知道你在鬧什麽，還有什麽理由鬧下去。淮安從頭到尾做錯了什麽？不是就是顧忌著念慈，對唐家多加照顧。”指了指在旁邊侍候的唐稽山，“瞧見你哥了嗎，他甚至為你哥差點廢了雙。念慈如果知道我們這些人這麽對他的孩子該有多難過？我又有什麽臉面，日後去地下見。”

深深閉上眼，狠下心道：“既然你寧死也不願意嫁去嶺南，那麽唐家便會傳出你病逝的消息。”

“老夫人！”俞氏驚呼出聲，“這種話可說不得。”

唐昆月愣住，就連唐稽山也被嚇了一跳，連聲勸阻。

老夫人生出疲倦，能覺到自己的正在飛速地流失生機，可還是強撐著，用一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語氣道：“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拖累到整個唐家。”

唐昆月如遭雷擊，哆嗦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若是說先前還有些表演的分，現在則完全是恐懼。

跪下來，求饒道：“祖母，這次是我錯了，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去嶺南。”

“昆月啊，祖母往前教了你許多東西，今日便再教你最後一回。”眼淚沿著老夫人眼角的壑蜿蜒往下，端坐在靠窗的凳子上，“任何時候，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俞氏，帶著下去吧，這段時間讓不必出門了。”

俞氏哭著將兒一把抱住，抹著眼淚將早已失魂落魄的唐昆月帶了下去。

等人都離開之後，唐稽山才忍不住問道：“祖母，就真的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嗎？”

唐老夫人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沒再說話。

姜若等到後半夜時，被熱醒過來，只覺邊放了一個大烤爐。可這明顯不對，秋天的夜晚怎麽會這麽炎熱。

一下子驚醒過來，出手去在男人都額頭了，發現世子爺上的溫度驚人，顯然是發燒了。

“世子爺？”爬起來，推了推邊的男人。

男人陷昏迷當中，沒有一點兒反應。

慌地爬起來，解開男人的領，裏面是一片。

這應該是由傷口所引起的高燒，倘若高燒不退，怕是都能將人的腦袋都燒糊塗。

一邊想著散熱的方法，一邊忙將男人的服拉得更開，企圖讓他溫下降。

不過這樣的效果不是很明顯，最好還是要用冷帕子敷著，最好還要用溫熱的水將男人上一遍，免得溫度降下來之後寒氣。

當時為了安全，他們選的這塊落腳地離江邊很遠。要是想取水，就要穿過一片雜的荒草地，再走過蘆葦叢。

不可名狀的黑夜肆意張揚炫耀著自己的勢力，安排風吹荒草，吹幹涸發焦的蘆葦葉，吹人在黑暗中自以為安全的信念。

姜若的能輕易地聽到蛐蛐聲，樹葉的簌簌聲還有類似于某種東西爬行草地的嘶嘶聲。

這一切都將人心中的懦弱和膽怯無限放大，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站了起來，大口著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江邊跑去。

的繃住，到江邊的時候，背後已經出了一冷汗。被江邊的冷風一吹，打了個哆嗦，將服往裏攏了攏之後，開始取水升火。

等利用早前留下來的餘燼將木柴點燃，等將水煮熱之後，才將自己裏的一角撕下來浸，擰幹之後又重新折返回去，給人汗。

後半夜未曾有半刻合上眼，一直在兩地之間來回奔波，可直到天放明，男人上的溫度都沒有降下去，也沒有任何意識。

比起昨日來，他的況差上很多，整張臉都泛著紅。嘗試著去探他的呼吸，剛接近時，就覺手背被他的呼吸燙到。

這種況必須要用藥。

姜若想起世子爺昨日隨便提過一句在靠南邊的林子裏找到草藥，回想著昨日清洗草藥時草藥的模樣，等天放亮之後就直接去了南邊的林子。

這時候不斷慶幸，當初以為自己要去江南，提前和芙蓉學了一點簡單的藥理知識。再加上運氣不錯，在南邊林子裏轉悠了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就已經找到大部分所需要的藥材。

在往回走的路上，還找到一顆野栗子樹，在下面發現許多落下來但是表皮完好的栗子。將野栗子從殼裏取出來就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手上被得稀爛才剝出來一小捧。

忍不住去想，昨日世子爺在上帶傷的況下，又是怎麽做到尋找食、安排住所等一系列的事。如果世子爺不做，事大概率是要落到的頭上。這可不講究什麽男分別，是奴婢，原本就應該要照顧自己的主子。

可卻了被照顧的那一個。

一種莫名的緒在心頭蔓延開來，鼻尖發酸，擡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徐嬤嬤確實沒有說錯，世子爺是個好人，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在世子爺醒過來之前安排好所有事。這個信念支撐著異常疲倦的，加快步子走到小河邊，將草藥理好。

等將藥和栗子糊給人灌下之後，就坐在男人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盼著人什麽時候蘇醒過來。倘若……倘若這樣也沒有任何效果，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做。

事與願違的是，下午男人上的溫度更高，上的汗水不斷往外冒。姜若不斷用布條給他拭，還用一把編織地七八糟的扇給人扇風，可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

甚至生出一種世子爺會不過去的恐慌，心中的緒一直被抑著。

在扇斷了把手時，一下子沒能夠忍住，直接哭了出來，眼淚嘩嘩地往外面冒著。一邊哭，一邊將作為把手的木往蘆葦扇面裏，給人繼續扇風。

誰知道沒有搖兩下，把手又斷了，飛出去的一節直接砸到男人的鼻梁上。這次固定蘆葦桿的木條再也支撐不住，蘆葦桿七八糟散落一地。

直接哭出了聲，難過得不能自已。

不知道哭了多久時，突然聽到一句極為沙啞的男聲。

“姜若，我暫時沒死。”

的眼淚直接掛在眼睫上，視線朝著男人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男人已經睜開了眼，正瞧著看。

“現在什麽時辰了。”

沒反應過來，問什麽回答什麽，“已經是下午，什麽時辰奴婢也不清楚。”

顧淮安覺得臉上熱熱的，擡手到了一手的鮮，看向坐著的小丫鬟。

小丫鬟搖搖頭，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奴婢不是故意的。”

這點他倒是清楚。

他可能是因為剛了重傷，沒有恢複過來，看上去像是昏迷不醒，實際上還是有些意識的。模模糊糊當中，他能覺到有人守了自己一夜，不斷給自己喂水，喂藥、拭。

實際上，在他昏迷過去之前，他對姜若最大的期待就是照顧好自己。可顯然，姜若比他想象中要冷靜、堅韌很多，許多從小在深宅大院裏長大的姑娘不會比好。

顧淮安上沒有力氣，不想說話也不願意彈，便看向旁邊石塊落下來的影子，估算現在是什麽時辰。

而他這種沉默不知在姜若眼裏會被理解什麽樣。

他只突然覺邊靠過來一個乎乎的，就輕輕靠在自己的手臂，小聲解釋著“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到了。”

“我又沒怪你。”顧淮安握住的手。

“可是你剛剛真的很像是生氣了，奴婢怕自己做的不好。”姜若眼眶紅得和兔子眼睛沒有多分別，陷深深的自責當中。

如果會的東西再多一點，他們也不會陷到目前的困境當中，最起碼世子爺傷的時候，是有能力保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