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想了,就轉頭去看趙璟。
本是想催促他何時離開,一抬眼卻看見他一副思緒萬千的惆悵模樣。
桃枝不由問:“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心不佳了的樣子?”
趙璟托腮看向窗外,倒也不是心不佳,只是明顯有心事。
他緩聲道:“兩年前,我與殿下便是在瑤臺宮定。”
桃枝霎時坐直:“我怎不知此事?”
趙璟給了一個懶得搭理的眼神,雖說他那時對桃枝也毫無印象,但以他如今對桃枝的了解,一下就能想到,那時保不準又趁著在瑤臺宮事務,去做宮以外的事了。
也難怪如今扮作公主,才不過幾日就遭不住接連的各項活了。
慣是會懶的。
近日因為殿下突如其來的吩咐,他們時常提起。
更甚至趙璟明日還要出宮,接連幾日都要為殿下的吩咐奔波。
雖然見不到殿下,但一切都和殿下有關。
桃枝眨了眨眼,問:“你是想念殿下了嗎?”
“嗯。”趙璟應得很快,提起宋儀昭,眼眸里有幾分閃爍,“我很想。”
桃枝聽他說起想念殿下,語氣里卻都是雀躍。
不再開口,也收回視線落到自己的擺上。
桃枝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也沒有像趙璟這樣全心只為一個人付出過。
可知曉,想念一個人,自然是因為想卻沒能相見。
不能相見的緒,怎麼也無法讓人到雀躍的吧。
桃枝心下替趙璟嘆了口氣,也想念殿下了,不知殿下如今何,又在做什麼呢。
正這時,趙璟突然開口:“你想知曉我與殿下在瑤臺宮是如何定的嗎?”
桃枝驀然回神,連忙點了點頭:“想的,你告訴我呀。”
趙璟揚一笑,好像真的心很不錯的樣子。
他朝桃枝勾了勾手指:“靠過來些。”
桃枝好奇地探頭,越靠越近,直到整個人都越過了矮桌,耳朵近了趙璟邊。
只聽趙璟聲緩慢道:“我和殿下的故事。”
他哼笑一聲:“……才不告訴你。”
話音剛落。
頭頂驟然傳來一聲突兀的脆響。
砰——
像什麼從上方砸下來了似的。
兩人嚇得驚跳起,一同抬頭屋頂看去。
什麼鬼靜?
第39章
這一晚,褚鈺失眠了。
不是因為在屋頂上看見桃枝和趙璟親地頭靠著頭。
好吧,或許有一點這個原因。
但他已經砸碎瓦片打斷了他們之間的靠近。
隨后趙璟就揣著木匣,不明所以地著后腦勺離開了云凝殿。
褚鈺也隨之離開,因為他的目標已不在云凝殿了。
可他也并未跟蹤趙璟,而是直接回了侍衛院。
他是在趙璟將木匣放進襟里的時候打開了云凝殿屋頂的瓦片,看見了屋二人。
在此之前,他約聽見兩人忽高忽低的說話聲,聽得不清晰,但也斷斷續續湊出了一個線索。
趙璟明日將帶著木匣出宮。
這于褚鈺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他眼下也不必急于從趙璟那里取走木匣,只需待趙璟明日出宮下山后,在宮廷之外,取走木匣易如反掌,也令他能更快更安全地與在宮外的接頭人會和。
至此,他的任務便順利完了。
任務完。
褚鈺邊無聲地碾磨著這幾個字。
十五年來,褚鈺在君王手下執行的任務從未有過失敗,既執行任務,自有完之時。
完任務后,他就該返回西遼了。
褚鈺睜著眼久久地看著房梁,無人知他心中所想,唯有夜品嘗了他眸底復雜翻涌的緒。
*
天熹微,瑤臺宮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青薄霧中。
值夜的宮燈尚未完全熄滅,便有早起的宮太監們輕手輕腳地忙碌起來。
腳步聲細碎,低的談聲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
“聽說了嗎?殿下昨夜染了風寒,晨起便有些不適呢。”
“是啊,燕嬤嬤吩咐了,讓咱們作都輕些,莫要擾了殿下靜養。”
“殿下昨日還神清氣爽,今日怎就突然染了風寒。”
“莫不是那柳公子在高臺上拖著殿下虧空了子吧。”
“什麼?!你是說,殿下昨日和柳公子在高臺上就……”
“噓,這等事你自個兒心里清楚就行了,豈可說出來。”
“看不出來啊,那柳公子還有這等能力。”
“唉,希殿下早日安康才好……”
褚鈺的腳步,在宮門前的石階上頓了一瞬,面上神難測。
和柳淮玩到染上了風寒嗎?
他角冷笑一聲,隨即避開了巡衛的視線朝著云凝殿的方向疾掠而去。
他手敏捷,幾個起落便已閃至云凝殿側門外的一株高大梧桐樹影之下。
晨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褚鈺在影里,目銳利如鷹隼。
但隔著一段距離,即使穿窗欞隙,也無法看清寢殿的景。
他靜靜地站著,仿佛與樹影融為一,時間一點點流逝,晨驅散了薄霧,將宮殿的琉璃瓦染上金邊,卻依舊難辨殿靜。
或許應當另尋方位潛。
一息猶豫后,褚鈺深吸了一口氣,眸底神歸于沉寂,迅速轉,按照之前的路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瑤臺宮,朝著山下而去。
山下道,塵土微揚。
趙璟的蹤跡早在褚鈺的掌控中,但在云凝殿外躊躇的時間還是令褚鈺耽擱了不。
他迅速追尋趙璟離去的痕跡,很快找到了方向。
終于,在山林道轉角時,他鎖定了前方緩緩前行的馬車和幾名護衛。
馬車正朝都城的方向駛去,褚鈺潛伏在近,等待合適的時機。
突然,馬車簾子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了。
趙璟從簾后探出頭來,他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正回頭對著車說著什麼。
接著,一張清麗純然的面龐赫然湊到趙璟邊。
褚鈺神凝滯,竟看見染了風寒應當臥在云凝殿的人,此時帶著一臉燦笑,和趙璟肩并肩在一起。
不,應該躺在云凝殿的是假扮的永寧公主。
而此時趙璟邊的,是頂著自己原本面容的桃枝。
桃枝姿態放松,滿臉笑容,歪著頭帶著幾分憨,開合著,興地同趙璟說著什麼。
趙璟手看上去像是要的腦袋,但最終一掌按在桃枝的臉上,毫不客氣地把人一把塞回了馬車里。
褚鈺神驟冷,看著趙璟探頭在馬車外四下張,也沒有蔽形。
他目鎖著那輛馬車,卻再未見另一道影探出頭來了,而后趙璟也了回去,馬車和距離徹底遮蔽了里面此刻的形。
*
馬車的形不看也罷。
桃枝皺著眉撅著,一邊整理自己的發髻,一邊咬牙切齒地道:“怎可以那麼魯,鼻子都塌了,頭發也弄了,該死的趙璟,你信不信本宮回去就賜死你。”
可聲音得極低,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趙璟回來后,就問:“你一個人嘀嘀咕咕什麼呢。”
“沒……”桃枝抬頭,收起了憤,“沒什麼。”
趙璟顯然心不錯,沒再追問。
桃枝轉而問:“進城后我在何下車,可需要在蔽之地?”
趙璟挑了下眉:“倒是學得警惕了些,那便隨我一同去客棧吧。”
桃枝疑地歪了下頭,但很快又收斂神,乖乖地點了頭:“好。”
此行是為出售自己的風月冊,此時冊子就在懷里抱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至于趙璟,桃枝一如既往沒有多問他將如何執行殿下的吩咐,又要進行怎樣的任務。
馬車一路駛城中,直到繞過幾條小巷后,在一綠蔭遮蔽的客棧前停了下來。
還未到盛夏,離了瑤臺宮,城的氣候便熱得人有些遭不住。
桃枝每年都隨宋儀昭在瑤臺宮避暑,實在不怎麼抗熱。
在馬車里用手扇著已經熱燙的臉頰,開口正要說什麼。
馬車還未完全停穩,趙璟已是迫不及待地起,躬著子就往外躥。
不過眨眼一瞬,馬車里就只剩桃枝一人了。
桃枝眨了眨眼:“他急什麼?”
桃枝還以為有什麼急況,不敢輕舉妄,在馬車磨蹭了好一會,才渾繃著跟隨趙璟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更是完全不見趙璟影了。
桃枝眨了眨眼,問一旁的知的侍從:“他人呢?”
侍從道:“公子上樓了,去了殿下的屋子。”
“哦……”桃枝點點頭,突然渾一震,“你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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