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那些貴人、常在、答應們，都歡喜得跟什麼似的！”

康嬪的目落在冊子上，那匹象征妃位的云錦霞緞上，指尖在華的紋樣上輕輕挲了一下。

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溫婉：“這是喜事！”

“五皇子弱，若本宮位份能高些，太醫院那邊或許也能更盡心些。”

彩含笑道：“娘娘如此在意五皇子，陛下肯定都看在眼里。”

……

低階宮苑。

幾個常在、答應聚在一炭盆旁，臉上是抑不住的興和憧憬。

們位份低微，平日里連給宸貴妃娘娘請安，都只能遠遠排在后頭。

大封六宮的消息，于們而言，不啻于天降甘霖！

“聽說這次連答應都能升常在呢！”

“我若是能晉個貴人，家里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了……”

“宮里最不缺的，就是捧高踩低的奴才。若真能晉位，看他們還敢不敢克扣！”

“……”

眾人七八舌的議論，充滿了對未來的好幻想。

然而，其中一個較為謹慎的常在，環顧四周后，低了聲音，帶著一遲疑道：“那……宸貴妃娘娘呢？……不升了？”

這話一出，炭盆旁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方才的雀躍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興的眼神里，不約而同地染上了驚疑。

是啊，那位高高在上的宸貴妃娘娘，會如何？

看著昔日的“下屬”們，戴上更高的冠冕嗎？

“罷了，罷了，宸貴妃娘娘不是我等能妄議的，還是不要惹禍上了！”

……

延禧宮。

殿燃著清冽的松柏香，和窗外的凜冽雪氣遙相呼應。

雪妃端坐于臨窗的暖炕上，著一件素銀灰的宮裝，外罩同滾銀狐邊的比甲。通沒有華貴的裝飾，唯有發間簪著一支點翠梅花簪，清冷如雪中寒梅。

面前的小幾上攤著一卷兵書，指尖正捻著書頁一角，目卻落在窗外庭院里，那株覆雪的百年古松上，仿佛并未被外界的喧囂侵擾分毫。

虞梅捧著一盅剛煎好的參茶進來，腳步輕悄地放在炕幾上，低聲道：“娘娘，用些參茶暖暖子吧。”

“外頭都在傳，陛下要大封六宮的事了。”

雪妃的視線從古松上收回，落在氤氳著熱氣的茶盞上，神淡漠，連眉梢都未曾一下。

端起茶盞，素白的手指襯著溫潤的青瓷，更顯清寒。

“嗯。”

雪妃只應了一聲，聲音如同檐下凝結的冰凌，清冽而無波瀾。

仿佛那足以攪六宮風云的消息，不過是飄過延禧宮的一片尋常雪花。

虞梅覷著的神，小心道：“娘娘，奴婢聽各的意思……似乎都在猜，宸貴妃娘娘這次……怕是不在晉升之列……”

雪妃的指尖，在溫熱的茶盞壁上輕輕挲了一下。

緩緩抬眸，那雙總是帶著疏離的清冷眼眸里，終于掠過一不易察覺的漣漪。

不是幸災樂禍，亦非憂慮，而是一種近乎悉的了然。

雪妃將茶盞放回幾上，發出一聲極輕微的磕聲：“雷霆雨，皆是君恩。”

的聲音依舊平靜，卻比窗外的雪風更冷冽幾分：“宸貴妃娘娘的恩寵，早已超然于位份之外。晉與不晉，于不過錦上添花，或無傷大雅。”

雪妃頓了頓，目掃過室方向。

二公主正由母陪著，在暖閣里安靜地玩耍。

雪妃的眼神深，掠過一屬于母親的深沉考量。

“至于旁人……”

的聲音放得更低，帶著一種置事外的清醒：“爬得越高，有時未必是福。這風口浪尖，豈是好站的？”

話音落下，雪妃重新拿起那卷兵書，不再言語。

對而言，無論是晉位，還是兒的面前程，都不能讓卷宸貴妃是否晉升的漩渦。

所求，不過是在延禧宮這一方清凈之地，護佑兒平安長大。

虞梅會意，不再多言，悄然退至一旁。

……

長春宮。

良妃跪在團上，對著鎏金佛像，捻著腕間那串的紫檀佛珠。

佛堂檀香裊裊，一片靜謐祥和。

若即輕步進來，在后跪下，低聲稟報著宮中的最新向。

“……大家都在議論，說宸貴妃娘娘此次，怕是要看著旁人晉升了。”

良妃捻佛珠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低垂的眼睫下，眸幽深如古井。

緩緩抬起眼簾，向佛像悲憫的面容，角竟牽起一極冷的弧度，如同冰面裂開的一道細紋。

“阿彌陀佛！”

良妃的聲音依舊平和清冷，帶著寶相莊嚴的悲憫：“位份升降，皆是命數。宸貴妃娘娘福澤深厚，自有天佑。”

口中念著佛號，心中卻是一片冰涼的算計……

宸貴妃若真被排除在大封之外，那便是帝王心思微妙轉變的征兆！

昔日那株讓所有人側目的赤紅珊瑚樹，是否已開始蒙塵？

良妃捻佛珠的速度，悄然加快了幾分。一個沉寂了數年的念頭，再次浮現在心中——

除夕是大日子。

更何況今年除夕，還是大周開國五百年，非同小可。

連陛下都龍大悅，準備大封六宮。

那麼……是否能借機讓陛下追封，夭折在王府的大皇子為王爺？

若是能，不僅大皇子的份更面，也可掙回些許哀榮與籌碼。

良妃低垂著眼簾，看似虔誠，心中卻翻江倒海。

不對！

捻佛珠的手指，在無人察覺的影里，忽然聽了下來。

陛下近來并未冷落宸貴妃。

鐘粹宮依舊是宮中最煊赫的所在。

四皇子承歡膝下，圣駕更是頻頻踏足。

那份獨一份的恩寵，并未因秋獵歸來，或年關將近，而有毫衰減的跡象。

帝王待宸貴妃之心，深如淵海，卻從未有過轉冷的征兆。

那為何……此次大封六宮，獨獨要將排除在外？

這豈非是當眾打宸貴妃的臉，折損執掌六宮的威儀？

陛下那般護短之人，怎會不顧及宸貴妃的面？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