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已經是夜里10點多。

宋媽平時都是做完家務就去休息，今晚睡得早，等到聽見靜出來，看到的只有時知渺跑上樓的影。

愣了愣，茫然地看向跟進來的徐斯禮：

“爺，您怎麼都淋了……太太，怎麼了？”

“……”

徐斯禮本沒想到事會糟糕到這個地步。

他以為只要說開了，時知渺就會不生氣，甚至不跟他離婚的。

他立刻就想追上去，但轉念想到時知渺現在本不想見他，腳步又生生地停下。

他閉了一下眼睛，對宋媽說：“……跟上去，讓換干的服，給煮碗姜茶。”

“好……好的好的。”

宋媽連忙跟上時知渺，到了主臥門前，握著門把手轉了一下，沒有反鎖。

推開門：“太太……”

房間里沒有開燈，一個玻璃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砸了過來：“出去！”

宋媽愣住：“太太，是我……”

時知渺不管是誰，抓起手邊所有的東西——抱枕、書本，甚至是花瓶，通通砸了過去！

“出去！全都出去！出去！”

宋媽都沒見過時知渺這副樣子，連忙握著門把手將門關上。

轉頭看到徐斯禮，磕磕絆絆地說：

“、爺，太太不準我靠近……您跟太太這是怎麼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太太發過這麼大的火。”

“……”

徐斯禮的結用力滾了兩下，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在客廳沙發上，茫然地看著他們的公英。

幾分鐘后，主臥的門再次被推開。

走廊上的線爭先恐后地涌進去昏暗的臥室，時知渺蜷在飄窗與大床中間的那條過道的地毯上。

門開的線剛好從的上掠過，抬起頭，眼神尖銳，像一只了傷，獨自蜷在草叢里舐傷口的狼。

抓起手邊的一個抱枕用力砸了過去：“我說了！誰都別進來！”

卻聽見一聲“汪嗚”，時知渺一愣。

門口出現一道矮矮的影子，四只腳著地，尾在后輕輕晃了晃。

……是公英。

公英歪著腦袋，汪汪了兩聲，好像是在說——媽媽，你連我都不要了嗎？

“……”

時知渺對它招了招手。

公英慢慢地走到的面前，乖乖地將腦袋擱在的肩膀上。

“汪汪……”媽媽怎麼了？

時知渺將它抱住，深吸了一口氣，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種很強烈的心痛的覺，讓不過氣。

只能更加用力地呼吸，就在呼出那口氣的時候，的眼淚不控制地涌了出來。

把臉埋在公英的后頸里，眼淚不斷滾落，但聲音卻卡在嚨里發不出來，到最后只是化作令人心碎的嗚咽。

……

房間的門沒有完全合上，還剩下的一條，徐斯禮在門外聽見了的哭聲。

他站了幾分鐘后，挪僵的步伐走下了樓。

宋媽擔憂地跟在他的后：“爺，您的服都了……您先去換服吧，要不然明天會生病的……”

徐斯禮抬了一下手：“你去休息吧……去吧。”

最后兩個字也像是用盡了全力氣說出來的，無比疲憊。

宋媽莫名的就不敢再勸了，一步三回頭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發愁得要命——這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周六的時候，還在一起住呢，那麼一件開心的事，一家三口還興致地去山上營，怎麼就變這樣了呢？

徐斯禮拿起煙盒，含了一煙，在間用打火機點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尼古丁的氣息從口腔嗆進肺里，又被他吐出來，辛辣讓他覺皮都在痛。

不是的。

不是的……

時知渺以為他不說出真相只是為了氣，膈應，不是這麼簡單的，是有別的原因的。

可是事過去這麼多年，想要再重新提起，又不知道該從何言說。

而且說了，時知渺也未必就會原諒。

就像這件事，他真的以為聽到之后會高興，可卻是這麼崩潰。

最后看他的那個眼神，讓徐斯禮覺得……覺得他們再也不可能了一樣。

“……”

徐斯禮完了一煙，就又取了一支煙，繼續點上。

才吸了一口，就不控制地咳起來。

他用手指將煙頭滅，邁步上了二樓。

他的腳步很輕很輕，生怕被察覺到一樣。

到了門前，他往里面看，沒有看到時知渺。

他愣了一下，目落在窗戶上，頓時就萌生出跳窗離開的念頭，他整顆心都往下墜，立刻推開門跑進去！

他到了落地窗邊，開窗簾往下看。

外面的暴雨還沒有停下，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眼尾無意識一掃，這才看到地毯上有一條尾。

“……”

徐斯禮蹲下，看到時知渺抱著公英睡在床底的地毯上，半個子都藏在了里面。

整個都蜷起來，背也繃得很，到能看見兩邊凸出的蝴蝶骨。

徐斯禮手，想要，但又怕驚醒了，會更加抗拒，只能將被子從床上拉下來，蓋在的上。

……

時知渺做了一個夢。

夢見北城下雪了。

北城雖然位于北方，但并不是每個冬季都下雪，上一場雪還是前年。

那場雪很大，地上的積雪也很厚，沒過的腳踝，每走一步，都覺要被凍住，刺骨的冰冷不斷往的皮里鉆。

走了幾步，就走不下去，重重摔在雪地里，并且再也爬不起來，好在有路人發現了，連忙將拽起來。

但一點支撐的力氣都沒有，好心的阿姨一邊攙扶著到路邊的便利店休息，一邊說：

“小姑娘家家的，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是太久沒有吃飯嗎？”

時知渺恍恍惚惚的，這才意識到，是啊，自己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

也是那天之后，才發現，自己好像是病了。

一場沒有病因的病，讓沒有力氣，沒有食，沒有任何念頭，像花瓶里的一枝花，不斷地枯萎下去。

唯一想到的自救辦法就是給陳紓禾打電話。

陳紓禾帶去看的心理醫生。

那天沒有哭，陳紓禾卻哭得很厲害。

一會兒說要買張機票飛去國殺了徐斯禮，一會兒又說要買幾桶汽油去潑秋日大道那棟別墅，把那對母燒死。

可是到最后，能做的只是抱著哭，跟說沒關系的，能治好的，陪著。

只是那個時候的時知渺，覺得自己不會好了。

或者說，從15歲那年，那場帶走爸媽的大火開始，就好不了了。

只不過徐斯禮用甜言語和糖炮彈將拉出來，讓短暫地見到了。

可也是徐斯禮，一腳將踹回那個深淵里。

沒有力氣再爬出去第二次。

·

時知渺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一個人蜷坐在地上睡著，連公英都不在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