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王教授最可疑。

他又是不計前嫌促視察，又是全程跟在他們邊，最反常，嫌疑最大，而且他的機最充分。

——為了報復包廂里的當眾潑酒。

孫醫生皺起眉頭，仔細回憶：“王教授……啊！我想起來了！”

“當時餐廳的侍應生來找王教授，說他的車停的位置不對，擋了消防通道，讓他去挪車。王教授喝了點酒，挪車的時候還不小心蹭到了一個路人。”

“王教授當時有點慌，跟對方談了私了，王教授還給文教授打電話借錢……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當時剛好在文教授邊，聽到他們的電話。”

“我還看見文教授匆匆下樓去幫王教授理，直到我們發現你……失蹤，開始找起來的時候，他們才理完事故回來。”

時知渺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挪車，撞人，私了，文教授幫忙理。

時間，地點，人，事件，環環相扣。

為王教授形一個完的不在場證明。

文教授約了又沒去休息室，應該就是因為去幫王教授理事故忘記。

而王教授一直在理事故，又怎麼可能分去布置那個針對的陷阱？

難道不是他？

可除了他，還有誰有機？

·

因為手指的凍傷未愈，靈活度限，暫時無法上手臺，時知渺就跟同事換班，上午出門診。

周一的門診最是繁忙，但忙點好，忙起來可以讓時知渺暫時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招惹上的謀詭計，也可以暫時忘卻那些揮之不去的流言蜚語。

以及那個男人嘲弄的話，冷漠的態度。

過了中午一點，病人終于看完，時知渺拿出手機，給陳紓禾發信息，約頓午飯，但可能也在忙，一直沒有回復。

時知渺也沒在意，換掉白大褂，獨自走向醫院食堂。

剛走到通往食堂的走廊拐角，時知渺就聽見一陣尖銳的爭吵聲，其中有一道就來自陳紓禾：

“王媱！你個小賤人再胡說八道一句試試！看我不撕爛你的！”

“我胡說八道？哈哈！整個北方地區的醫院都傳遍了你還擱這兒掩耳盜鈴呢！”王媱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和惡毒的快意。

“你的好姐妹時知渺，在青城搞學流的時候，跟男人被自己老公當場抓在床！幾十雙眼睛都看見了！這可是鐵一般的事實！怎麼，做得出來，還不許人說啊？”

“你放屁！”陳紓禾氣得聲音發抖。

王媱嗤笑一聲，音量更大，就是故意要讓周圍路過的同事聽見：

“喲，這就急啦？說起來那個陸山南我也見過，之前在我們醫院住院，時知渺就夜以繼日寸步不離地照顧，當時我還以為那是老公呢，結果只是‘哥哥’。”

“嘬嘬嘬，恕我見識，真沒聽說過能滾到一張床上去的‘哥哥’！”

陳紓禾氣炸了：“王媱，上次渺渺放你一馬，你不知道恩戴德就算了還敢犯賤，信不信我跟你新賬舊賬一起算！”

王媱被陳紓禾的狠話怵了一下，隨即又直腰板，冷笑連連：“上次是打我！要不是仗著徐總以權人，被開除的就是！”

“再說了，徐總在外頭本來就有人孩子，跟的關系也就那樣，更別提現在還出軌給徐總戴綠帽子，給徐家丟了這麼大個人，我看徐總是不得馬上跟離婚！怎麼可能再為出頭？”

“就憑你們這兩歪瓜裂棗，還想收拾我？我呸！”

“你！”陳紓禾被氣得語塞，眼看就要沖上去手。

時知渺這才走出去，嗓音清冷淡漠：

“王媱，看來上次我放過你的時候說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爭吵的兩個人，和圍觀的一群人，都下意識轉頭。

春日的落在時知渺那張素白的臉上，襯得的眼珠格外漆黑冰冷。

王媱被看得心里猛地一咯噔，但又梗著脖子說：“我、我說的是事實！”

時知渺扯了扯角：“我說過，下不為例，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我了——收拾你，還用不著仗著誰的勢。”

說完轉就走。

清瘦的背影得筆直，一時間所有人都沒說話。

陳紓禾最后狠狠瞪了王媱一眼，追了上去：“渺渺，你沒事吧？”

“沒事。”

時知渺腳步未停，聲音平靜，“有事的是別人。”

當天晚上，一封實名舉報信就被發送到醫院的檢舉郵箱，并同步發布到醫院部論壇的“醫德醫風”板塊。

信件條理清晰，措辭字字如刀，直指王媱在門診期間存在嚴重的失職行為！

包括但不限于，在接診數名已備明確手指征的患者時，無視客觀檢查結果，避重就輕誤導患者“不嚴重”，可以“保守治療”，嚴重耽誤患者病，存在重大醫療安全患。

并且還附上了日期、病歷號、CT、造影報告截圖等作為證據。

除此之外，信件里還指控王媱與本院某位副院長存在超出正常工作范圍的不正當關系，附件就是兩人在不同場合舉止親，同進同出的照片。

信件結尾還寫道，“以上指控，字字屬實，本人愿意承擔一切法律責任。懇請院方徹查，維護醫院聲譽，保障患者權益，肅清醫療隊伍中的害群之馬！”

這封有理有據，圖文并茂的實名舉報信，如同往滾沸的油鍋里潑進一瓢冷水，瞬間在醫院部炸開了鍋！

原本還在暗中八卦“青城抓門”的吃瓜群眾，目瞬間被這更勁的舉報吸引，論壇里的帖子瞬間被頂！

第二天早上，時知渺照常上班。

毫不意外的，又被同事們在背后竊竊私語了。

這次除了私語“出軌被抓”，還私語居然敢實名舉報。

沒過多久，眾人就看見王媱紅著眼眶從醫務科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顯然是被調查問話了。

看到時知渺，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了過去。

時知渺面不改，王媱哆嗦，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收拾了東西離開。

下午，院發出公告——副院長孫建安、心外科王媱醫生，因涉嫌違反醫療規范及紀律問題，暫停一切職務，接停職調查。

理速度很快，因為時知渺的證據實在太鐵了。

晚上下班，時知渺和陳紓禾到常去的餐廳吃飯。

陳紓禾瞧著對面慢條斯理喝湯的時知渺，豎起大拇指：

“我的渺，我有時候真覺得你這個人特別有魅力，平時不聲不響，但真要是惹了你，你下手那一個快準狠。那些東西你都是什麼時候收集的啊？”

“去年，王媱變本加厲勸退能做手的病人，我就開始留意了。”

為醫生，沒有醫德就算了，還這麼頑固人命，時知渺沒法兒冷眼旁觀。

不喜歡沖突，更討厭無意義的爭吵，但不代表是柿子。

陳紓禾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那，那些謠言呢？總不能放任他們傳播下去吧？”

“我哥說他那邊在查了。”時知渺說，“主要是不知道背后設計的人是誰，我也只能等他的消息。”

陳紓禾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徐狗子呢？他就沒點什麼表示？任由外面傳這樣？”

難以想象徐斯禮那樣的人，會容忍自己頭上被扣這麼大一頂“綠帽”而毫無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