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門扉在陸母后關上,隔絕了凄厲的哭嚎。
陸母癱坐在冰冷的地上,看著閉的房門,聽著門外落鎖的聲音,心中涌起了無盡的傷心……
不明白,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
那個曾經對言聽計從、百般依賴的兒子,怎麼就一夜之間,變了一個用冰冷目看著,將關起來的陌生人?
主院。
陸江臨聽著東院方向,約傳來的哭嚎,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只有一片深沉的冷漠。握的拳頭慢慢松開,掌心是帶著痕的指甲印。
他已經斬斷了和母親之間無形的枷鎖。
接下來,便是如何從恥辱的滎……爬出去。
爬回權力中心的京城!
他才能和云端明月般的念念,再續前緣。
重拾那本該屬于他的……宰相之位!
……
冬日的寒意,如同無形的蛛網,層層疊疊地纏繞著慈寧宮。
濃重的藥氣和沉滯的死寂,幾乎凝固了空氣。
柳太后躺在重重低垂的錦帳之后,枯槁的如同被風干的落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回響。
那雙渾濁的瞳孔,偶爾在清醒時刻轉,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滔天的怨毒,而是冰冷的算計,和令人心悸的耐心。
莊妃來了。
穿著素凈的宮裝,腕上纏著溫潤的紫檀佛珠,神溫婉平和,如同廟宇里悲憫的菩薩。
行完禮,莊妃安靜地坐在,離拔步床不遠不近的繡墩上,手中捧著一卷厚厚的《地藏經》。
的聲音低緩而清晰,為太后誦念著經文:“……是故彼國,名為極樂,其土眾生,無有眾苦,但諸樂……”
柳太后的眼皮微微了,渾濁的目過帳幔隙,落在莊妃沉靜的側臉上。
“極樂?呵……這深宮……哪來的……極樂?”
“念這些……虛妄之言……”
莊妃誦經聲微頓,抬起溫婉的眼眸,隔著帳幔,聲音平和無波,卻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深意:“太后娘娘,諸法皆空,唯心所現。”
“心若清凈,何不是凈土?”
“臣妾誦經持咒,正是為太后娘娘滌煩憂,祈愿安康!”
帳沉寂片刻,只余沉重的呼吸聲。
柳太后似乎連冷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最終只化作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哼。
信佛?
誦經?
呵……
這后宮里的菩薩,哪一個不是披著慈悲的皮?
柳太后卻連一力氣,都懶得浪費在莊妃上。
聽著莊妃的誦經聲,如同催眠的符咒,讓柳太后本就昏沉的神智,更加飄忽。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大部分時候,都沉溺在無邊無際的昏睡里……
沒關系,還能等。
莊妃,不過是無關要的過客。
翌日,康嬪也來了。
裹著厚厚的斗篷,臉依舊蒼白,行間帶著一種刻意的小心翼翼和虛弱。
服侍柳太后喝完藥后,康嬪安靜地站在角落里。
彩捧著一個小巧的香囊,里面是提神的薄荷,小心翼翼地遞到康嬪鼻下。
的聲音得極低,帶著擔憂:“娘娘,您還好嗎?要不要出去口氣?”
康嬪連忙搖頭,眼神慌地瞥了一眼的錦帳方向,聲音細弱蚊蠅:“噓!”
“不可。本宮撐得住……”
說這話的時候,接過香囊攥在手心,深吸了一口氣。
清涼的氣息,讓康嬪的頭腦稍稍清醒。
在慈寧宮幾乎不說話,只在需要奉茶、送藥時,才極其規矩地走上前。作謹慎得,如同在易碎的琉璃。
康嬪盡力降低著自己的存在,仿佛這樣就能避開,慈寧宮可能出現的漩渦。
莊妃和康嬪這兩日侍疾,慈寧宮都平靜得如同死水。
沒有意外,也沒有風波。
莊妃誦經。
康嬪如同不起眼的影子。
柳太后則在短暫的清醒,和漫長的昏睡之間替。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如同設定好的棋局。
袁嬤嬤垂首站著,眼眸深,卻藏著一不易察覺的焦慮。
太后娘娘的……似乎比預想的,衰敗得更快一些……
還能等到宸貴妃娘娘來嗎?
康嬪離開后,袁嬤嬤擔憂地問道:“太后娘娘,宸貴妃真的還會過來嗎?”
“呵……”
一聲極其輕微的冷笑,在柳太后間滾:“宸貴妃……總會來的。”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哀家、哀家……等得起……”
柳太后的聲音嘶啞破碎,幾乎耗盡了所有力氣,卻帶著一種毒蛇般的執拗:“孝道是柄好劍……躲不過……遲早、遲早要跪在……哀家榻前……”
說這話的時候,柳太后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從牙里出,帶著冰冷的恨意。
只要柳疏影還頂著太后的名分,宸貴妃就總有踏進慈寧宮侍疾的那一天!
除非……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擔上“不孝”的千古罵名!
……
書房。
南宮玄羽端坐案之后,玄常服的袖口,隨著朱筆的揮,在明黃的奏疏上劃過沉穩的弧線。
沈知念立在他側,華的宮裝襯得人比花。
微垂著眼簾,纖纖玉指執著墨錠,在端硯中緩緩打著旋。
墨沉潤,墨香氤氳。
沈知念的姿態優雅而專注,仿佛這是世間唯一重要的事。
兩人沒有言語流,只有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和墨錠與硯臺的細微聲響。
偶爾,帝王會停下筆,目投向側沉靜的容,深邃的眼底,掠過一不易察覺的暖意和安心。
沈知念到南宮玄羽目,便會適時抬眸,角漾開一抹溫婉清淺的笑意。
眼波流轉間,默契盡在不言中。
終于——
帝王的朱筆落下最后一個字,將奏疏合上。
他的目看向側,專注研磨的沈知念。
纖細的手指執著墨錠,作優雅而沉靜。
“念念。”
帝王的聲音打破了沉靜,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慵懶:“朕聽說這幾日,雪妃、莊妃和康嬪,都去慈寧宮盡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