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這個臭小子還有點良心。”
帝王的聲音放得極輕,帶著哄逗的意味,指尖輕輕點了點四皇子翹的鼻尖。
四皇子被逗得更開心,小胳膊小蹬,里發出更加響亮的聲音,仿佛在熱烈回應。
沈知念含笑看著這一幕,心中一片溫。
起,親自奉上一盞溫熱的參茶:“陛下理了一天的政事,暖暖子。”
“臣妾聽林嬤嬤們說,阿煦這些日子可沒念叨父皇呢。”
南宮玄羽一手接過茶盞,目卻依舊落著在四皇子上,聞言笑意更深:“哦?臭小子這麼想朕?”
帝王抱著四皇子坐下,四皇子便在他上不安分地扭,小手好奇地去抓他腰間懸掛的羊脂玉佩。
帝王索解下玉佩,塞到四皇子的小手里任他把玩。
暖閣一時只余下孩子咿呀的語,玉佩撞的輕響,以及帝王低沉愉悅的偶爾逗弄聲。
沈知念坐在一旁,溫聲細語地說著林嬤嬤們告訴的,四皇子近來的趣事。
比如他如何學著邁步,摔了跤也不哭。
如何對著新得的布老虎說話。
南宮玄羽專注地聽著,時不時低頭看看懷中的小人兒。冷的廓,在燭火下顯得格外和。
這一刻,沒有前朝的風云詭譎,沒有后宮的暗流涌,只有一家三口難得相聚的脈脈溫。
夜漸深,暖閣的燭火,被宮人悄悄剪暗了幾盞,只留下朦朧和的暈。
四皇子玩累了,在父皇溫暖的懷抱里沉沉睡去,小拳頭還松松地攥著那枚溫潤的玉佩。
母輕手輕腳地上前,將睡得香甜的四皇子抱走。
殿安靜下來。
南宮玄羽看著四皇子被抱走的方向,眼中的溫尚未褪盡。
他轉過頭,深邃的目落在沈知念上。眼神里帶著未盡的繾綣,和一種深沉的,只對展的占有。
宮人們早已識趣地無聲退下。
厚重的錦簾隔絕了外界。
帳暖香浮,紅燭搖曳。
將兩人相擁的影,長長地投在帳壁上,隨著燭火的跳而微微搖曳、糾纏……
次日。
天尚未破曉,初冬的寒氣過窗欞隙滲。
沈知念在溫暖的錦被中睡得正沉,側的位置卻已空了,只余下淡淡的龍涎香氣,和一屬于帝王的溫。
南宮玄羽站在床榻邊,借著帳外的微弱晨,靜靜凝視著沈知念沉靜的睡。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頰邊一縷散落的烏發,作輕得如同易碎的珍寶。
片刻后,帝王收回手,眼神恢復了一貫的深沉,轉離開了這方溫存之地。
影迅速融殿外,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
新的一天,還有堆積如山的朝政,和定國公府謀逆案的收尾,在等著這位勤勉的帝王。
早膳過后,雪妃前來鐘粹宮求見。
端坐在沈知念下首的紫檀圈椅上,脊背直如修竹,清冷的面容上沒有多余的表。
雪妃將一摞裝訂齊整,封皮干凈的賬冊,連同象征代掌宮務權限的令牌,雙手奉于沈知念面前的書案上,作一不茍。
“……宸貴妃娘娘離宮期間,宮務賬目及各調度明細,皆在此。”
的聲音如同冰玉相擊,清晰平穩,聽不出半分邀功或自矜:“臣妾幸不辱命,請娘娘查驗。”
沈知念并未立刻去翻那些賬冊,溫和的目落在雪妃上,角噙著真誠的笑意:“雪妃妹妹辛苦了。”
“本宮回宮便聽聞,妹妹掌事期間,宮闈肅然,諸務井井有條,連務府那幫頭都規矩了許多。”
“妹妹行事公允,章法分明,實乃大才。本宮心中甚!”
這夸獎來得直接,且份量不輕。
雪妃微微一怔,長年清冷無波的眼底,似乎掠過一極淡的漣漪。
垂下眼簾,避開沈知念含笑的注視,只低聲道:“娘娘過譽了。”
“分之事,不敢言功。”
然而,雪妃掩在青鬢發下的耳廓,卻悄然泛起一層極淺淡的紅暈。如同冰層下,悄然暈開的一抹胭脂。
沈知念將雪妃這細微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了然。
并未點破,目轉向案頭堆積的,等待理的宮務卷宗,思緒卻飄向了不遠的未來。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還有兩個月左右,就要晉為皇貴妃了。
那時,權柄更重,事務只會更加繁冗龐雜。
沈知念端起手邊的青玉茶盞,指尖著溫熱的瓷壁,心中念頭飛轉。
上位者之道,在于馭人,而非事事躬親。
若想走得更高、更穩,便要學會分權,更要學會培養真正可用、可信的親信。
將所有權力死死攥在手里,只會累死自己。更會因顧此失彼,而留下破綻。
念頭既定,沈知念放下茶盞,目重新落回雪妃上:“妹妹的才干,本宮是信得過的。”
“如今后宮諸事繁雜,本宮分乏。這宮闈瑣事,千頭萬緒,僅靠本宮一人,難免疏。”
抬手,從那堆待理的卷宗中,劃出約莫三分之一,推到書案另一側,聲音清晰而溫和。
“這些,往后便勞煩雪妃妹妹繼續費心,幫本宮分擔一二。”
“妹妹只需依例而行,遇有難決或要之事,再來稟報本宮即可。”
“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暖閣靜了一瞬。
協理宮務,絕非尋常的差遣,而是實實在在的分權。
是莫大的信任與榮耀!
放在后宮的任何一位妃嬪上,怕是早已欣喜若狂,激涕零了。
雪妃卻再次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復雜緒。
放在從前,定會毫不猶豫地婉拒。
雪妃子清冷孤高,不喜應酬,更厭惡這些繁冗瑣碎的庶務。只愿守著延禧宮的一方清凈,看的棋譜,的琴,了此余生。
然而想到……
藏在袖中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如今不同了。
有了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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