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昏黃的燈火跳躍著,將莊妃的臉映得半明半暗。
張了張,平日里那些勸人向善,寬恕慈悲的佛理箴言,此刻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莊妃的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堵得心口發悶。
長久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
只有大公主抑的噎聲,在寂靜的馬車里顯得格外清晰。
“韞兒。”
莊妃的聲音刻意放得平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你要牢牢記住,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
微微傾,看著大公主惶的淚眼,加重了語氣。仿佛要將這條鐵律,刻進大公主稚的心房。
“定國公不再是你的外公,而是反賊!”
“是意圖顛覆你父皇江山,陷萬民于水火的臣賊子!”
“陛下圣明燭照,將其拿下,明正典刑,是理所應當!是天經地義!”
“你今日沖撞圣駕,口出妄言,已是大大的不該!”
莊妃的聲音帶著后怕的嚴厲:“若非陛下念你年無知,顧念幾分父分,單憑你為逆賊求這一條,便是大不敬之罪!”
“日后,絕不可再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人半個字!明白嗎?!”
大公主還是第一次見到,莊妃如此疾言厲的樣子,被這從未有過的嚴厲訓斥震住了。
小微張,忘記了噎。
為皇家公主,又怎麼會不明白,謀反是大罪。
可那個鎖在囚車里,白發在寒風中飄散的影,是記憶里會塞給糖葫蘆,用胡茬蹭的外公啊!
怎麼也無法將外公,當面目猙獰的反賊……
“可是……母妃……”
大公主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小小的在錦被里蜷起來,像一只傷的小:“韞兒知道外公犯了天大的錯……”
“韞兒不敢再求父皇了……”
抬起淚眼婆娑的小臉著莊妃,眼神里不再是單純的哀求,而是孩最直接的困和指控:“可是……韞兒喜歡的人,一個接一個都不在了……”
“母妃被父皇賜死了……夕姐姐也死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大公主的眼睛里無聲滾落,砸在錦被上,洇開深的圓點:“外公……外公是韞兒記得的,為數不多對韞兒好的人了……”
“韞兒不想外公也變……變再也見不到的人……”
的小手再次死死抓住莊妃的袖,用盡全的力氣,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聲音里帶著絕懇求:“母妃,您最慈悲了!”
“您天天念經,佛祖都看著呢!”
“您去跟父皇說說好不好?您去求求!父皇一定會聽您的!”
“您救救外公……救救他們一家吧!”
“韞兒求您了!韞兒給您磕頭!”
說著,大公主竟真的掙扎著,要從被子里爬出來,作勢往冰冷的地上跪。
“韞兒!”
莊妃厲聲喝止,一把按住了大公主的肩膀。
力道之大,讓大公主吃痛地瑟了一下。
昏黃的燈火跳躍著,將莊妃臉上那層溫婉慈悲的面,映照得搖搖墜……
看著大公主眼中孤注一擲的信任和懇求。
這份信任,是日日誦經念佛,苦心經營出的慈悲形象換來的。
如今,卻像一面最清晰的鏡子,將照得無所遁形!
去為定國公求?
荒謬!
可笑!
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莊妃只覺得一冰冷的郁氣,猛地堵在口,幾乎讓窒息。
張了張,平日里那些勸人向善,普度眾生的佛理箴言。那些滴水不,彰顯大度的場面話,此刻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莊妃從未想過,縱橫王府后院,周旋于后宮妃嬪之間,向來以溫婉持重、與世無爭的形象示人。
鮮有敵手的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被一個五歲稚,用慈悲的繩索死死捆綁住,堵得啞口無言!
這種覺,比白日里跪在帝王車駕前,更加難堪百倍……
“你……”
莊妃試圖找回得從容的語調,卻發現自己真的氣得夠嗆……
大公主仰著小臉,淚眼朦朧中,只看到母妃那張總是帶著悲憫淺笑的臉,此刻繃得的。抿一條蒼白的直線,眼神復雜得完全看不懂。
母妃沒有答應,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溫地安。
巨大的失,瞬間淹沒了大公主的心。
眼中的徹底熄滅了,只剩下淚水和無聲的質問。
莊妃別開了臉,避開了大公主純澈的目。
“韞兒,夜深了,你該睡了。”
的聲音干繃,帶著一種倉促的意味,完全失了平日的從容溫婉:“若即,帶大公主回后面的馬車,看好!”
若即低著頭道:“是……”
大公主流著淚,還想繼續哀求莊妃,卻被若即抱走了。
真的不明白,母妃明明那麼善良,天天吃齋念佛,為什麼就是不肯救外公呢?
簾幕落下,隔絕了大公主抑的嗚咽。
也隔絕了莊妃那張在影中,寫滿難堪和郁氣的臉。
“娘娘……”
若離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擔憂:“大公主年紀太小,不懂事,只知道心疼親人。可謀逆……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為反賊求,這、這本就是大不敬之罪!”
頓了頓,聲音里帶著后怕的急迫:“陛下這次顧念大公主年,又是初犯,沒有深究,已是天大的恩典。”
“可若是……若是大公主被那點孺慕之蒙了心竅,日后再跑到陛下面前……”
“或者……或者被有心人挑唆著,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若離的聲音微微發,帶著不敢深想的恐懼:“那……那陛下還會像今日這般寬容嗎?”
“如今誰不知道,陛下最恨的,就是有人不知本分,為逆賊說話。”
“到時候陛下雷霆震怒,恐怕……恐怕不僅大公主要責罰,連娘娘您……也會被牽連啊!”
莊妃閉了閉眼。
白日里,陛下冰冷的目,摔碎的茶盞,還有那句毫不留的警告,言猶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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