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府想借你的死,在圍場攪風云?”
南宮玄羽的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笑容里沒有溫度,只有凜冽的殺機和掌控一切的自信:“呵……真是好大的狗膽!”
這聲冷笑,如同九幽寒冰,宣告著定國公府的覆滅已定局。
帳燭火跳躍,映照著兩人近在咫尺的影。
南宮玄羽深邃的目,和沈知念沉靜的狐貍眼在空中匯。
既然定國公府想用的死來制造混,那何不讓他們得償所愿?
“念念……”
接下來,沒人知道帝王和沈知念,談了一些什麼。
兩人眼神匯的瞬間,默契盡在不言中。
剩下的,便是靜待魚兒咬鉤,然后……收網!
議既定,繃的弦悄然松弛。
沈知念卸下所有偽裝,倦意如水般涌上。
南宮玄羽亦不再端坐,他手將攬懷中,堅實的臂膀帶著不容抗拒的暖意。
沈知念溫順地依偎在帝王膛,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不知從何時起,他們之間那層屬于帝王和寵妃的界限,在一次次的風暴與籌謀中悄然消融。
他不再僅僅是高高在上,掌控生死的君主;也不再只是需要依附、取悅他的妃嬪。
他們是棋手,是獵手。
是能看彼此心思,并肩面對滔天巨浪的……盟友。
南宮玄羽的下頜,輕輕抵著沈知念散發著幽香的發頂,闔上眼,心底掠過一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慶幸。
這孤單的帝王之路,竟能得一與他心意相通,共謀天下之人!
一夜無話,唯有帳外風聲嗚咽。
翌日清晨,天微熹。
沈知念起,由芙蕖伺候著穿戴整齊,和南宮玄羽用完早膳后,才步履輕盈地離開了帳。
回到自己的翟鳥祥云帳,沈知念屏退左右,只留芙蕖和菡萏。
帳溫暖如春,熏香裊裊。
端坐鏡前,看著鏡中容煥發的自己,眼底深是冰雪消融后的篤定。
定國公府,柳時修,沈南喬……他們的死期,近在眼前了!
但沈知念眼底,還是掠過了一極淡的漣漪。
想起了昨夜帳中,王嬪那張瞬間褪盡,寫滿屈辱和絕的臉。
是去和南宮玄羽商議生死攸關的要事,絕非為了爭那點床笫恩寵。
可王嬪不知道。
在那個人眼里,自己就是仗著盛寵,蠻橫無理地攪了好不容易盼來的侍寢機會。
這份誤解,必將化作最濃烈的恨意。
深宮之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王嬪雖非心腹大患,但在這即將收網的要關頭,任何一點來自后院的火星,都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沈知念沉片刻,抬眼看向芙蕖,吩咐道:“去本宮的妝奩里,將那支新得的赤金點翠鑲紅寶的海棠步搖,連同那兩匹務府新貢的云錦料子,還有前幾日陛下賞的那匣子上等燕,一并包好送去給王嬪。”
微微側首,目平靜無波:“就說……本宮昨夜擾了王嬪妹妹與陛下的興致,些許薄禮聊作賠禮,莫要介懷。”
芙蕖立刻躬應下:“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
領命退下,作麻利地去準備賞賜。
……
深秋的圍場枯草凝霜,寒意刺骨,卻凍不住那些在營帳間、篝火旁肆意流淌的閑言碎語。
王嬪昨夜因為宸貴妃的一句話,就被從帝王榻邊“請”走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一夜之間飛遍了營地的每一個角落。
“聽說了嗎?王嬪娘娘昨晚……嘖嘖,就差臨門一腳就能侍寢了,是被那位給截了胡!”
“可不是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結果灰溜溜地出來了,那臉……真是彩極了。”
“哎,有什麼法子?誰讓人家是宸貴妃呢,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兒。說一句話,比圣旨還管用。”
“哼,王家不是一向以定國公府馬首是瞻嗎?平日得意。如今還不是被踩在腳底下!”
“定國公府的面子,在宸貴妃娘娘跟前,只怕也不值一提咯!”
“……”
這些或明或暗,或同,或幸災樂禍的議論,如同無數淬了鹽的針,狠狠扎在王嬪的心上!
在自己的營帳里,厚厚的錦簾,也隔絕不了那無形的辱。
王嬪心描畫的妝容,掩蓋不住眼底的青黑和憔悴。
一夜未眠的怒火和屈辱,在中熊熊燃燒,幾乎要將焚毀!
那些和定國公府的不對付的人家,和平日里就嫉妒艷的人,此刻只怕都在背后笑得前仰后合!
竟了這秋獵最大的笑話!
而這一切,全拜宸貴妃所賜!
那個虛偽的人,搶走了陛下的所有恩寵還不夠,連這點殘羹冷炙都要奪走!
就在王嬪氣得渾發抖,恨不得撕碎一切時,小田子小心翼翼地掀簾進來,聲音帶著一惶恐:“娘娘……芙蕖姑娘……求見。”
芙蕖?
宸貴妃邊最得力的大宮!
來做什麼?!
看笑話嗎?!
王嬪中怒火更熾,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深吸幾口氣,強下立刻將人轟出去的沖,指節用力到發白,從牙里出幾個字:“讓……進來!”
小田子恭敬道:“是。”
帳簾掀起,芙蕖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
穿著一象征大宮份的宮裝,儀態端方,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恭敬笑容,對著王嬪深深一福:“奴婢給王嬪娘娘請安,娘娘吉祥萬安!”
芙蕖后跟著兩個小太監,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個沉甸甸的紫檀雕花托盤。
一個托盤上,赫然躺著一支流溢彩的赤金點翠鑲紅寶海棠步搖。那紅寶石在帳線下如同凝固的鴿,璀璨奪目。
另一個托盤上,則是兩匹鮮亮、華流轉的貢品云錦,和一匣子用明黃緞帶系著,品相極佳的燕。
芙蕖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珠玉落盤,帶著恰到好的謙恭:“宸貴妃娘娘特意命奴婢前來。”
“娘娘說,昨夜擾了王嬪娘娘清靜,心中甚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