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端坐著，一赴秋獵的騎裝襯得姿利落。

臉上依舊是那副無可挑剔的溫婉之，聞言微微垂眸，長長的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影，掩去了眸底瞬間掠過的冰冷笑意。

又是“父親安排的差事”？

他去避暑山莊如此，如今去秋獵又是如此！

真當林菀是那無知蠢婦，任他哄騙麼？

“夫君公務要。”

林菀面上不顯，抬頭時角彎起順的弧度，聲音微：“秋獵雖熱鬧，但終究是玩樂之事，豈能與家族產業相比？父親既點了名要夫君前去，必是離不得夫君。”

“夫君只管安心前去，妾會照顧好自己，侍奉好父親母親，夫君不必掛懷。”

柳時修看著溫順的眉眼，心中那繃的弦似乎松了松，臉上出激之：“菀娘深明大義，為夫……慚愧。”

他既已經和沈南喬安排了那出好戲，自然不能出現在秋獵圍場里，被沈南喬識破他的份，徒生枝節。

然而柳時修心中，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林菀的。

他站起，走到林菀面前執起的手，目殷切：“只是……此次秋獵，宸貴妃娘娘亦隨駕同行。如今圣眷正濃，定國公府與之關系微妙，菀娘你務必謹言慎行，莫要卷任何是非。”

“夫君放心。”

林菀反手輕輕回握柳時修的手，指尖冰涼，眼神卻無比溫：“妾省得輕重。”

“宸貴妃份貴重，妾自會敬而遠之，絕不惹麻煩。”

“妾此去，只為陪伴父親母親，看看秋獵盛景，絕不敢有毫僭越。”

柳時修看著清澈溫順的眼眸，心中最后一擔憂也消散了。

他用力握了握林菀的手：“好，好。”

“菀娘一向穩妥，為夫自然是放心的。”

“江南之事，我定會盡快理妥當，盼能早日與菀娘團聚。”

林菀含笑應下，看著著柳時修帶著心腹匆匆離去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

宮門外車馬喧囂，旌旗獵獵。

深秋的寒氣混著馬匹噴吐的白霧，凝一片肅殺而浩大的聲勢。

軍玄甲鮮明，列隊森嚴，刀戟在熹微的晨里閃著冷芒。

帝王的明黃輦居于正中，威儀赫赫。

沈南喬扶著綠蘿的手，跟在命婦的車隊里，一步步走向那列華蓋如云的皇家儀仗。

上依舊是那素凈的藕荷素錦，發間只簪著支銀步搖。在珠翠環繞、華服璀璨的宮妃與高門命婦之中，顯得格格不。

沈南喬能清晰地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驚詫，以及……深深的鄙夷……

“那是……陸夫人？沈家大小姐？”

一位三品誥命夫人掩著，聲音得極低，卻清晰地飄了過來：“怎麼也在隨行之列？”

旁邊的人語氣復雜道：“沒看見跟在宸貴妃娘娘的輦后面麼？娘娘親口準的，說是恤姐妹誼，讓這個做姐姐的隨行照顧。”

先頭的那位夫人，語氣里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照顧？呵！的夫君不過是個小小知縣，上連個誥命都沒有，哪來的資格伴駕秋獵？若非頂著宸貴妃娘娘親姐姐的名頭……”

“可你看娘娘待……輦都允靠近，真是面！嘖嘖……看來從前那些姐妹不睦的傳言，當不得真。”

有人咂著，語氣從鄙夷轉向了微妙的忌憚：“到底是一家的脈，打斷骨頭連著筋。宸貴妃娘娘如今盛寵在，手指里一點，也夠這姐姐用不盡了。”

“家族啊，果真是一榮俱榮！”

“……”

這些議論如同冰錐，扎在沈南喬強撐的面上。

藏在寬袖下的手死死攥，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用尖銳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那副溫順、恭謹的模樣。

不遠的宮妃隊列里，王嬪心打扮，穿了簇新的海棠紅騎裝，滿頭珠翠。

當沈南喬靠近輦時，被一個太監客氣地請到了稍后一些的位置。

看著沈南喬占據了有利的地方，一邪火直沖王嬪的頭頂！

“哼！”

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對著旁的小田子低語，聲音里是不住的酸意和刻薄：“瞧瞧，野飛上枝頭，真當自己是凰了！”

“靠著妹妹的關系爬上來，也不嫌臊得慌！”

“本宮倒要看看，到了獵場那苦寒之地，這朵花能撐幾天！”

璇嬪抱著心的琵琶站在旁邊，聞言微微蹙眉，清澈的眸子里掠過一不贊同，輕聲道：“王嬪姐姐慎言。”

“陸夫人能去，是宸貴妃姐姐恩準的，豈容旁人置喙？”

王嬪這才住了。

不管心中如何嫉妒，都是不敢得罪宸貴妃娘娘的。

莊妃臉上依舊是那副寶相莊嚴的溫婉笑容，仿佛沒聽見王嬪的刻薄，也沒留意璇嬪的話語。

的目平和地從沈南喬上掠過，捻著腕間的佛珠，心中是一片清明。

宸貴妃此舉，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都是在昭告天下，沈家部沒有任何矛盾。

命婦隊伍中，林菀端坐馬車里，車簾掀起一角。

看著周圍人向沈南喬時，或鄙夷，或審視的目，角勾起了一抹極冷的弧度。

虛偽的姐妹深！

沈南喬此刻的風，不過是踩在刀尖上跳舞罷了！

沈知念雖不是皇后，但是有封號，手握六宮大權的貴妃，已是后宮的無冕之王，自然可以用輦。

只不過輦的規格比皇后要小一些。

此刻，沈知念端坐在華繁復的輦之中，厚重的簾幕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目。

芙蕖低聲將外面約傳來的議論，和王嬪的話復述了一遍。

沈知念聞言，絕的臉上毫無波瀾，仿佛聽到的只是無關要的蟲鳴。

“由他們說去。”

的聲音清越平淡，帶著一慵懶的漠然：“本宮給了長姐面，接不接得住是的事。”

“這‘姐妹深’的戲唱得越真，看戲的才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