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稍稍落后半步，過月門的時候，低了聲音對沈知念道：“娘娘，外面傳來了消息，說大小姐昨日已從京郊避暑山莊回京。今天，老爺會帶一同宮賀壽。”

沈知念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幾乎不可察地微微一頓，隨即恢復如常。

的目依舊平視前方輝煌的太和殿，角緩緩勾起一極淡、極涼的弧度，仿佛聽到的只是一個無關要的名字。

“哦？”

沈知念聲音輕緩，帶著一漫不經心的慵懶：“倒是會挑時候回來。”

這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談論今日的天氣，帶著深骨髓的漠視。

那個曾經需要仰的嫡姐，如今在腳下連塵埃都算不上。

對沈知念來說，的戰場在后宮和朝堂，以及那至高無上的后位！

一個失勢的陸家婦，如何還能的眼？

芙蕖察言觀，見娘娘渾不在意，便也斂了神不再多言，只謹慎地隨侍在側。

……

通往皇宮的道被灑掃一新，朱紅的宮墻在秋下更顯肅穆莊嚴。

各車馬絡繹不絕，皆是宮赴宴的王公大臣、外命婦。

沈南喬隨沈茂學乘坐沈家的馬車，緩緩駛向那巍峨的宮門。

今日刻意打扮過，著一襲藕荷素錦宮裝，樣式端莊低調。發髻間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珍珠步搖，臉上薄施脂，恰到好地掩蓋了憔悴，卻又不顯張揚。

坐在沈南喬對面的沈茂學，袍肅整，眉頭卻一直未曾舒展。

他是個不溜秋的老狐貍，又怎麼可能真的相信，沈南喬是想跟宸貴妃娘娘修復關系。

但不管沈南喬打的什麼主意，的那番話說得沒錯。

沈家傳出姐妹不睦的事，會影響宸貴妃娘娘的名聲。

所以，不管沈南喬今日想做什麼，他都必須帶堵住悠悠眾口，不讓影響宸貴妃娘娘分毫！

馬車每一次輕微的顛簸，沈茂學審視的目，都在沈南喬臉上多停留一分。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帶著毫不掩飾的警告。

“為父最后提醒你一次。”

沈茂學的聲音得很低，卻字字如錘，敲在沈南喬繃的神經上：“今日宮，謹言慎行，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宸貴妃娘娘的面，就是沈家的面。你若有半分差池，丟的不僅是你的命，更是闔族的面與前程！明白嗎？！”

“闔族”二字，被沈茂學咬得極重。

沈南喬垂下眼簾，濃的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影，遮住了眸中瞬間翻涌的怨毒。

深吸一口氣，再抬頭時，臉上已是一副恰到好的恭順與弱，甚至微微泛著點惹人憐惜的蒼白：“父親教誨，兒銘記于心。”

沈南喬的聲音刻意放得輕，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抖，仿佛驚弓之鳥：“兒今日只為向宸貴妃娘娘道賀，全了姐妹分，絕不敢有毫他想。定會謹守本分，不給父親和宸貴妃娘娘添一麻煩。”

的姿態放得極低，話語也挑不出錯。沈茂學盯著看了片刻，終究是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綠蘿走在馬車旁，大氣都不敢出，只覺得氣氛冷得像凝固的冰。

回想起昨夜，夫人對著銅鏡練習弱表時，眼底那淬了毒似的恨意。

讓回想起來就遍生寒……

綠蘿原本只是覺得，夫人跟林公子廝混在一起，有些荒唐。

可自從小產后，夫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沉，怨毒，讓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夫人要報仇……

可對方是宸貴妃娘娘啊！

綠蘿只覺得前路一片漆黑，自己這條小命，怕是懸在刀尖上了……

馬車終于隨著長長的隊伍，緩緩停在了午門外。

所有命婦、員皆需在此下馬、下車，經監查驗份、搜檢后，方能步行宮。

沈南喬扶著綠蘿的手下了馬車。

深秋的風，帶著宮墻特有的冷氣息撲面而來，卷起鬢邊的幾縷碎發。

沈南喬下意識地裹了上的素披風，抬眼看著眼前高聳云、朱紅厚重的宮門。

門深邃，仿佛巨張開的咽，要將一切吞噬。

上一世，沒得到帝王的恩寵，就慘死在了深宮之中。

這輩子，又險些在那次宮宴上被人陷害。

沈南喬曾經發過誓，再也不會踏進危險的皇宮了！

可今天，為了給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報仇，還是來了。

皇宮，是恨之骨，卻又不得不踏的囚籠……

“沈大人。”

“沈尚書。”

“今日是宸貴妃娘娘的生辰宴，沈大人來得好早！”

“……”

旁邊不斷有員跟沈茂學打招呼，態度熱絡而討好。

誰讓他是宸貴妃娘娘的父親呢！

沈茂學滴水不地回應著。

宮門兩側肅立的軍甲胄鮮明，手持長戟，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著每一個進出的人。

這種無聲的威，讓初次宮，或心懷鬼胎的人，不由自主地……

沈南喬強迫自己直背脊，指甲更深地掐進綠蘿的手臂。

綠蘿吃痛，卻不敢吱聲，只是把頭埋得更低。

“沈大人，這邊請。”

一個面白無須的太監上前，對沈茂學十分客氣。只是目掃過沈南喬時，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審視與疏離。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宸貴妃娘娘與這個長姐的關系并不好。

沈茂學微微頷首，示意沈南喬跟上。

踏宮門的那一瞬，沉重的影籠罩下來。腳下是打磨得可鑒人的巨大金磚，延向不到盡頭的深宮。

兩側是連綿不絕、高達數丈的朱紅宮墻，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只留下頭頂一線狹長的、被高墻切割得支離破碎的秋日晴空。

沈南喬的心跳如擂鼓般撞擊著腔，角卻努力向上彎起，凝一個溫順得的笑意。

今日，不是圖窮匕見之時。

沈知念如今站在云端，宮中的戒備又森嚴。若是，無異于以卵擊石。

要的做是靠近，是蟄伏，是讓沈知念放下所有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