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 去我房間。

睡很薄，清瘦的脊背著玻璃，冰涼。

前的人卻散發著從淋浴間帶出的水汽，滾燙。

直到窗外一陣風，吹散眼前的煙。

程舒妍笑著問他，“我的煙好嗎？”

之所以問的是“好嗎”，而不是“為什麽要我的煙”，是因為知道，如果他沒貿然把煙叼走，那點火星遲早要燙到的手。

商澤淵思考片刻，如實評價，“太淡了。”

這款確實勁小，程舒妍聳了下肩，不置可否。

夜裏起了風，著陣陣涼意，轉去關窗。到這裏，對話本可以結束，偏他又吊兒郎當地補了句，“但還甜的。”

窗戶合上，程舒妍轉看他。

商澤淵還站在原地，勾著，眸子裏帶著意味不明的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張臉的緣故，總覺得他說什麽都像在玩曖昧。

“我說煙，香草味的吧。”

他看懂的神了。

這樣一強調，好像又是多想了。

程舒妍移開視線，不輕不重地應了聲，“是。”

“要嘗嘗我的嗎？”商澤淵提議，“去我房間。”

程舒妍又看向他。

這回眼裏明顯有了幾分打量。

商澤淵笑得肩膀都在抖，“怎麽總這種眼神看我，把我當禽了？”

程舒妍反問，“你不是嗎？”

“如果我是，現在就可以是。”他腔調懶散，調侃說，“但你的嗓門我見識過了。”

他指的是他之前到房間，被砸花瓶擺了一道那事。

話說得坦，還順帶提了提兩人的舊仇。

程舒妍輕笑一聲。

繞過他邊，扔下句，“我這兒地上不能扔煙頭，麻煩爺撿走。”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帽間。

等再出來，地上還真被收拾幹淨了。

商澤淵見換了長袖長，順手將裝了煙頭的紙團拋進垃圾桶，拍拍手，問，“怎麽說？”

“去嘗嘗。”答得利落幹脆。

很難想象，晚上十一點，兩個人就這樣從的房間，轉移到他的房間，只為了嘗幾煙。

但好在收獲頗，商澤淵這人對煙也頗講究，好多品牌程舒妍從未見過。挑挑揀揀順走好幾包，還順便發現了一個煙聖地——他的臺。

臺從他臥室延出去，又大又寬敞，設了調酒臺和酒櫃，灰黑的傘下放了張桌子和躺椅，夜裏還亮著暖白的氛圍燈。

商澤淵給調了杯酒，就坐那吹著晚風喝著酒，指尖夾著他的煙。

他又給自己調了杯，正往裏加碎冰，隨口問，“我去你房裏洗澡的原因就不猜了？”

程舒妍開口道，“不猜。”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別人到底什麽心思也懶得猜。

“你可以去我浴室看看花灑到底壞沒壞。”

“不看。”

“不好奇答案？”

“不好奇。”

商澤淵看過去，程舒妍晃著酒杯，滿臉淡然，“我對你只有揣測，沒有求知。”

他低笑出聲，說，“行。”

後來兩人坐臺上喝了會酒，又了幾支煙。

商澤淵看對那躺椅有獨鐘，就說以後想煙隨時可以來他這。

程舒妍掃他一眼，“看心吧。”

話雖這樣說，之後空閑時，程舒妍又往這鑽了幾回。

商澤淵心不錯的話，會給調各種小甜酒，兩人總能一起喝點。當然，大爺閑雲野鶴的，很會心差，如果有，多半是因為跟他爸吵架。

程舒妍不知道原因，也從不過問，但能清晰地知到近來家中氛圍莫名繃。

商景中的脾氣愈發暴躁，連程慧都時不時要到程舒妍這找茬。

一如江城的天氣，總是變化莫測。

看似晴空萬裏，不出半日便烏雲布，風雨來。

……

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點急促地拍著窗，教室裏抱怨聲連連，“怎麽又下雨？這tm什麽鬼天氣！”

程舒妍撐著下看窗外，不免也有些煩悶。

不喜歡下雨，可江城又總在下雨。

暗自嘆口氣，程舒妍收起課本，拎起包，準備離開教室。

剛走出座位，迎面撞過來一個生。

程舒妍反應快，往旁邊躲了一下，才使得兩人的肩膀只是堪堪過，并沒有發生實質撞，但生手裏的飲料還是完整地灑到了的包上。

“哎呀，你倒是看著點路啊，浪費了我的石榴！”

對方擰著眉，一臉不悅。

程舒妍看了眼，又看了眼包，米白的帆布包被染得不堪目。

重重深呼吸，肩膀隨之聳一下。

“故意的，是吧？”再次看過去，程舒妍聲音冷了下來。

“誰故意的？你故意的？”生裝傻。

其實本不用問，程舒妍心知肚明。

對方不是第一次表現出敵意，程舒妍早就注意到總在背後嘀嘀咕咕。

只是自己一直懶得搭理，沒想到今天舞到臉上來了。

本來下雨就煩，程舒妍扔下包，“行。”

一把推開面前的生，徑自走到坐的位置，拎起掛在椅子上的包，打開拉鏈，沖地上抖了抖，一把小花傘掉了出來。程舒妍撿起傘，撐開，再拿起桌上的工刀，在傘面狠狠劃了兩個大口子。

讓的包淋果，那也該去淋淋雨。

其他人懵了，生也懵了，反應過來後，尖著跑過來一把奪過。

“程舒妍你瘋了！”沖晃著殘破的傘，“你知道這傘多錢嗎？”

當這句話問出，程舒妍就知道針對自己的原因了。

江大這個學校裏，遍地都是富二代，與其說是學校，不如說是個碩大的際圈，每個人都手握背景和人脈。

在這種環境下，程舒妍就顯得很不同。

沒有際圈，也不屬于任何一個小團。

上課就來，下課就走，沒人知道的背景，但從日常用度來看，大概率家世平平。

按理說這樣的孩不該引起別人的注意，偏偏長了張不低調的臉。

皮白，五致又標準。素時清冷難接近，稍微塗點口紅便足夠惹眼。

個子高，材也好，平平無奇的服到了上總特別有味道。不僅如此，績還出類拔萃，專業課老師不止一次誇有靈氣。

這很難不讓人生出嫉妒之心。

那麽像程舒妍這種況該怎麽去打？

生選了沒有的東西，也就是錢——你知道這傘多錢嗎？

大概率以為程舒妍會因為這句話打怵。

但找錯了人。

在程舒妍這，有錢也沒資格行使特權，只認對與錯。

“傘的價值是遮雨，如果不能遮雨，一律當垃圾理。”程舒妍視線淡淡掃過生的臉，“你也一樣。”

“什麽意思？”生見要走，上前一步，狠狠拽住程舒妍的胳膊，“你給我說清楚！”

程舒妍不耐地蹙起眉，反手抓的手腕，又一把甩開，正要發作，便聽到門口傳來句——“說你是垃圾。”

有人替這麽解釋道。

程舒妍循聲轉頭，教室中其他人也相繼看過去，接著，氣聲漸起。

商澤淵倚在門口，抱著臂，裏嚼著糖，好整以暇地看著這邊的況。

看戲的位置，看戲的神。

但這次，他似乎沒打算看戲。

在注視和議論中，商澤淵大搖大擺走了進來，路過第三排時，從容地從一男生手裏出手機，點了幾下，倒扣桌面，然後說，“錄像不太禮貌，差不多可以了。”他拍了下他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足以表達警告。

而後，又拎起被程舒妍丟在地上的包，朝這邊走。看著懶散的，臉上也沒什麽表，只是站定到兩人面前後，他垂眼，沖著生說，“傘多錢來著？報個價，讓你家裏人來找我要。”

聲線很沉，如同他遮過來的影，迫十足。

……

烏雲低垂，雨幕如織。

一輛紅黑相間的托車停在D教門口前，拉風、高調，且又是輛沒見過的。

商澤淵解釋說，程慧在外逛街沒帶傘，臨時把司機調去接，但又怕程舒妍淋雨，所以特地委托他把人帶回去。

程舒妍也不知道該不該謝媽如此“心”，有些哭笑不得。

“下雨天騎車就不會淋雨了嗎？”

明顯會淋得更狠好嗎？

“早上出門也不知道會下雨。”他提議，“或者你去圖書館等一會。”

兩人立在教學樓前，後有人躲在樓梯拐角看，程舒妍知道。

從兩人下樓後，走廊的窗前就出現一排高矮不一的腦袋，像電線桿上羅列的麻雀，靜靜觀察著他們的向。

外面是綿的雨，商澤淵站左邊，靠近的這只手拿著頭盔，另一只手把玩著車鑰匙。

有風帶著雨打的發梢，就這麽站了十幾秒，程舒妍把帆布包甩到肩膀上，從他手裏拿頭盔，說，“走。”

他們一前一後翻上托，這次沒用商澤淵提醒，程舒妍用力環住他腰腹，子隨著他一起向前倒。

服因淋雨而，過布料，溫相融，他輕而易舉察覺到背後的，但不過分神片刻，就聽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出發。”

商澤淵勾起角。

下一秒，車子直直沖了出去。

積水如海浪般翻湧，雨水迎面撞上頭盔，視線被水簾蓋住。

他們穿過校門口攢的人群，穿過擁堵的城市道路，在昏暗的天裏急速穿梭。

發機不住地轟鳴，他們與風雨肩。

原來雨天騎車是這種覺，程舒妍騰出一只手，去握砸過來的雨時，腦中驀地閃過一句話——“不如熱烈一些。”

有人怪天氣，有人等雨停。

不如勇敢，不如淋雨。

不如熱烈，不如酣暢淋漓。

……

雨越下越大，因為可見度過低，商澤淵不得已在路邊停了車，通知司機來接。

後是亮著燈的24小時便利店，程舒妍坐在室外的長椅上。

外套全部淋，嫌在上難，就只穿了件純白長袖，材質薄，浸了水有點明，黑文若若現。卻不甚在意，捧著碗溫熱的關東煮，吃得慢條斯理。

隔了會，店門自打開，商澤淵走出來，視線從上一掃而過，沒多看，偏著頭丟了條毯子給，“蓋著吧。”

程舒妍接過毯子裹上，主調侃說，“你還紳士，經驗富啊。”

商澤淵嗤笑聲，“與生俱來。”

他坐旁邊，同樣沒穿外套，袖子挽到手肘，手臂線條致，手腕戴了塊黑腕表。

黑發著，偶爾往下滴水，他擡手向後抹了把，微微皺著眉，乍一看還。

程舒妍心不錯，難得主從帆布包裏掏紙巾給他，“。”

商澤淵揚眉，了兩張，紙巾帶著淡淡香味，是生會喜歡用的類型。

他隨意了幾下，視線略過斑駁不堪的包，說，“幹脆扔了換個新的。”

“還能用為什麽要換？”程舒妍繼續吃著。

“洗不淨你不心煩？”

“心煩的人不該是我。”

反正不丟臉，所以再見到這包，該想起這份窘迫的人，當然也不是。

商澤淵這才問起那生什麽況。

程舒妍說不知道，神經病吧可能。

說完又轉頭看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從你劃傘開始吧。”他答。

“哦。”

“還彩。”他評價道。

“看戲要給錢。”

“一把傘的價格夠不夠？”

這就開始玩梗了，程舒妍被逗笑。

“不過應該沒後續了，”商澤淵子向後靠，“不敢找你麻煩。”

程舒妍慢吞吞咽下魚丸，說，“那如果我說，麻煩已經找上了呢？”

“嗯？”

叼著竹簽子，掏手機給他看。

滿屏的微信消息，都是宋昕竹發來的。

宋昕竹：【你跟人吵架了？商澤淵給你撐腰了？】

宋昕竹：【我天，這事在學校論壇都炸了，大家都在猜你和他的關系，所以你倆什麽關系啊？】

收起手機，程舒妍聳了下肩。

這就是不願意讓商澤淵來找的原因，一旦有太多人關注，他的一舉一都會帶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