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修） 我忙完來接你（增添三百字……

翌日清早，馬車已在莊外等候。

元衾水無打采地用過早膳，頂著眼底兩團青黑，小鬼魂似的跟在謝潯後。

這次元衾水是真的想躲他了。

到一濃濃的自我厭棄。至在那貧瘠的認知裏，一 個閨閣子不該有這種強烈的，也不該做那種事。

但就是做了。

甚至不能去方朧那裏尋求幫助，如果方朧知曉對世子有這樣齷齪的心思，那們的友誼一定岌岌可危。

以後該怎麽面對謝潯呢？

要完了。

“元姑娘。”

元衾水擡頭，是師青。

師青見眼下青黑，不由詫異：“您昨夜沒休息好嗎？”

元衾水頓時子一僵，心虛地瞄了一眼師青前方的謝潯。

師青道：“與主有關嗎？”

說完，謝潯掀起眼皮看了過來。

元衾水頭皮一麻，覺得師青實在太不會察言觀了：“……當然沒有！”

師青笑道：“元姑娘，我們大概明晚抵達黎城，殿下會在黎城停留三日，而元大人則有兩日空閑，所以待元大人走後，麻煩您再多等一日。”

提起元青聿，元衾水的注意總算被分散了些，點點頭，說沒關系。

師青離開後，元衾水上了馬車。

又是一番夜以繼日的趕路，到第三日，終于抵達黎城邊緣。

一路尚算從容的元衾水忽然開始焦躁。

想起不久後即將見到唯一親人，心底那莫名的退卻之意再次湧了上來。

馬車一路疾馳，最終在天薄暮時抵達中心街，黎城不比晉中繁榮，但也是往來攘攘的富貴膏之地。

馬車于一宏敞華麗的客棧停下。

外頭早早候著人迎接。

元衾水走下馬車，仰頭看著這飛檐翹角的建築，心口莫名有些空。

但沒有踟躕慨的機會，謝潯已闊步行進高門，一衆下屬及客棧小二隨行側，而元衾水跟在最後。

腳步慢，喜歡牆慢吞吞的上臺階，沒一會就落後謝潯許多，而向來只目視前方的世子，自然是不會特地等的。

這顯然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此刻心不在焉地元衾水忽然傷春悲秋起來，發現大概是因自己太過邊緣化的緣故，好像從沒被誰特地等待過。

包括方朧。

天生不拘小節的方朧總是忘記與元衾水有約，忘記元衾水送的東西，忘記元衾水說過的話，甚至忘記元衾水在等。但并不責怪方朧，因為每次等朋友的時候，都覺得很幸福。

也包括元青聿。

時在知曉哥哥即將拋棄出遠門時，曾頭腦簡單地暗自打算過，只要趁元青聿不注意，溜進他的馬車，那他就必須帶上妹妹了。

為此悄悄收拾了包袱，打算天蒙蒙亮就出門實施計劃——在年僅七歲的元衾水眼中，“天蒙蒙亮”已是很早很早了。

但等真的費勁在“天蒙蒙亮”時清醒過來，卻發現枕邊已空無一人。

為此記恨了元青聿一整天。

一天後，又開始想他。

“元衾水。”

頭頂忽而傳來一道凜然聲線，元衾水陡然回神，見謝潯站在二樓梯口看著。

“是打算等我背你？”

元衾水臉上一熱，不敢再走神，連忙跟了上去。

“殿下。”提著擺，小聲住謝潯

謝潯睨一眼。

“我兄長，是在這家客棧嗎？”

謝潯道：“我已派人傳消息給他，他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他是不是很忙？”

“沒那麽忙。”

“那就是還有點忙的吧，突然他過來，會耽誤他嗎，其實我不著急的。”

謝潯沒理會。

又拉拉自己的服，還在兀自糾結，喃喃道：“我這服其實不大好看。”

約記得元青聿喜歡穿藕。

堂倌開了房門，謝潯率先走了進去。

元衾水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腦中紛一片，頗有種近鄉怯的局促。

落座，師青為與謝潯斟了杯茶，元衾水掙紮半晌，還是跟謝潯道：

“殿下，我想出去一趟。”

謝潯問：“出去幹什麽？”

元衾水扭道：“……我想買服。”

“我的子有些皺了，您覺得呢？”

謝潯道：“你不如直接沐浴。”

元衾水完全不認為他在反諷，眼問：“可以嗎？”

“……”

謝潯抿，不再作答了，只是神略顯複雜地向元衾水。

長時間的舟車勞頓，使得鬢發微，略帶的臉龐輕輕皺著，一副當真為其苦惱的模樣。

他不知第幾次在心裏想，元青聿怎麽會有這麽呆的妹妹，他自己知道嗎。

謝潯沉默，師青見狀便笑道：“元姑娘，您是不是太張了？那是您哥哥，您穿什麽見元大人，都是可以的。”

“可是，可是……”

師青安道：“元大人知曉您這般重視與他見面，心中必定會覺得。”

元衾水揪著角，道：“我沒有張，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想見他——”

話音未落，聽見後傳來腳步聲，腳步徐緩，停在後不遠。

元衾水形僵住，回過頭去。

敞開的木門送來陣陣穿堂風，記憶中拔清瘦的年比五年前又高一些，眉眼清寂，氣質沉澱出幾分不聲的冷肅。

元衾水覺得他的相貌跟自己并不相像。

兄長的眉眼更深刻，鼻薄，俊的顯而易見，而很普通。

男人看了一眼，神不見什麽太大起伏，拱手對謝潯行禮：“殿下萬安。”

“元大人不必多禮，坐。”

元青聿坐在了元衾水旁邊。

他直脊背，道：“多謝殿下帶小水過來，給殿下添麻煩了。”

謝潯頷首，道：“元姑娘很乖。”

元衾水坐在兄長邊，看他時發現男人鬢角被汗，便趁元青聿與謝潯談時，悄悄把自己面前這盞沒過的茶水，推到了元青聿面前。

推完又後悔，元青聿又不知沒過，該重新倒一杯的。

剛要解釋一番，元青聿便已擡手，拿起茶盞飲了口茶，隨即開口道：“殿下，您打算在黎城留幾日？”

“三日。”

元青聿沉片刻，道：“蘇巡特地與下提起過，明晚他在錦樓設宴，打算邀您一聚。除他之外，還有秦州茶馬司的王大人，以及都察院的劉史。”

這三位，都是此次清查稅款的關鍵人，故而知曉這次閣能如此順利地查辦茶馬易，與晉王府暗中相助不了關系。

但晉王府憑什麽幫閣？

自古以來，茶馬，漕運，鹽稅都是三大搖錢樹，朝廷想要將其徹底控制而不外洩一一毫基本不可能，就像皇室總三番兩次給親王莊田免去稅收一樣，約定俗一般。在這種事上，朝廷也會適當給予便利以做安。

所以如果晉王拒不配合，此事絕不會這麽順利。犧牲晉地利益擴容朝廷太倉，謝昀秋幹不出這種事。

許多暗中窺測風向的員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對謝潯行蹤也是超乎尋常的關注。

謝潯卻問：“元大人不來嗎？”

元青聿側眸看了元衾水一眼，道：“下要陪妹妹。”

謝潯指尖點著桌面，又緩緩道：“還沒恭喜元大人升遷，天從來待手下人不薄，青聿你既然在他手下做事，日後有什麽打算嗎？”

元青聿結了。

知曉謝潯大概已猜出他最近的向了。

他雖算半個晉王府的人，這些年也在為晉王府做事，但他其實不願與晉王府糾纏太，等到時機合適，他會試著開口向首輔請求調任，再把妹妹從晉王府接出來。

如非必要，今後不會再參與晉王的大計。

而這一點，勢必與王府利益相悖。

元青聿低聲道：“下沒有打算。”

元衾水聞言擡眼看向兄長，心想怪不得他們是兄妹，原來出類拔萃的元青聿也沒有打算。

謝潯道：“大人該做打算了。”

元青聿道：“殿下說得是。”

上如是答應，心中卻未必。

元青聿的確天資過人，是不可多得的朝中循吏，深得首輔重視，六年考滿上任天未必沒有可能。

但固執，非金銀財寶可搖。

謝潯從不喜這般不掌控之人，尤其是其如今尚有利用價值。

但如非必要，謝潯不會太過強人所難，他略微頷首，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元青聿道：“殿下慢走。”

元衾水跟著站起來，見謝潯要走，心中頓時生出一需要獨自面對生人的局促來，不由自主開口住他：“殿下……”

謝潯看向：“元姑娘還有事？”

元衾水抿了抿瓣，雖非所願，但此刻的尷尬與挽留之意的確非常明顯。

與十年只見過一次面的兄長相比，同在一屋檐下共十幾年的謝潯，顯然更為悉。

這是人之常，但對元青聿而言，這恐怕不會是什麽令人高興的事。

謝潯眉峰微挑，目掠過元衾水後的元青聿，男人依然是那副清寂神，只有輕蹙的眉心表出幾分黯然。

他揚起角，見地展出幾分浮于表面的溫和，當著元青聿的面對元衾水道：“別害怕，我忙完來接你。”

謝潯走後，房陡然靜下來。

元青聿的黯然只有一瞬，他很快將之掩藏，擡手關了房門，現在才仔細看向元衾水。

長高了，也長開了。

妹妹和娘很像。

元衾水略顯張地站著，任他審視，一句兄長在裏過了半天也沒能憋出來。

“在王府如何？”元青聿最後問

元衾水乖順彙報道：“一切都好。殿下很照顧我，府中待我跟待表小姐是一樣的，你種的桂花樹樹長勢很好，我每日都有澆水。”

元青聿嗯了一聲，又問：“為何不回信？”

元衾水道：“可以回嗎？我怕給你添麻煩，而且不是說殿下不能……”

元青聿道：“沒關系，可以回。”

元衾水哦了一聲。

房又靜下來。

元衾水實在覺得尷尬，但也知曉不該如此，與元青聿是脈至親，理應是最親近的人。

可是……

可是十年只見了一面，怎麽親近呢。

元衾水心中焦灼，手足無措，猜想自己應該主做點什麽，見茶已見底，便又給元青聿倒了杯茶。

元青聿接過，一口飲盡。

很快，放下茶杯，忽然道：“走吧。”

元衾水愣住：“去哪？”

“給你買服。”

“可我不缺服。”

“你長高了，服換的勤。”

事實上，元衾水的服已經換不完了，方朧熱衷于讓試，而且鋪子裏幾乎所有款樣，方朧都會親自裁一套送元衾水。

但元衾水沒再拒絕。

元青聿可真給買裳，他大概也有跟方朧一樣的小病——喜歡給元衾水穿各式各樣的。

元衾水如此認為。

所以很快，元衾水像縱容方朧一樣縱容了元青聿，雖然不喜歡去人多喧鬧的地方，但還是很配合地陪兄長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