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俞就站在不遠，眸灰暗如蒙塵的玻璃，死死盯著前方。

他最先看到的其實是沈讓，那個如寒冰雕琢般的影。

沈俞的呼吸急促而紊，膛劇烈起伏著，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扼住了咽。

他無法控制地攥拳頭，指甲深深掐掌心，疼痛卻遠不及心中翻涌的恨意來得強烈。

這段時間，他被沈讓得毫無息的機會，仿佛從云端跌泥潭。每次鼓起勇氣向父親提出想重回公司，得到的永遠是敷衍的搪塞。

“再等等，俞，現在還不是時候。”父親的聲音溫和卻著不容置疑的疏離，那語氣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被棄在角落的玩，早已失去了被重視的價值。

最初，沈俞確實覺得“多玩一段時間”未嘗不好。

他縱于聲犬馬，夜店里的紙醉金迷了他逃避現實的麻醉劑。

可時間一長，虛妄的狂歡再也填補不了心的空。

母親開始頻繁地在他耳邊嘮叨，眉宇間堆滿焦慮：“俞，你得想想辦法，不能一直這麼下去啊！你爸到底是怎麼想的？”他著母親鬢間新添的銀，嚨發，卻說不出半句安的話。

曾經，母親總說他才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沈讓不過是暫代管理的“外人”。可如今，連母親的聲音都變得抖而無力。

他記得清清楚楚，母親特意找了個父親心不錯的傍晚，鄭重其事地提出讓他回歸沈氏。父親的反應卻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最后的希。

沈國棟放下手中的茶杯，目沉沉地向妻子，語氣平靜得令人心寒：“沈讓現在做得不是好？讓俞回去，他能做什麼？他在公司的時候哪次沒鬧出子來？”

母親急得眼眶泛紅：“可他畢竟是你的親生兒子啊！沈讓再好，終究是……”

“沈讓不好嗎？”沈國棟冷冷打斷，聲音陡然拔高，“有沈讓在，這次沈氏的票漲了多？多人羨慕我們沈家有個沈讓！你讓俞回去，怎麼？到時候又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來，俞又鬧出子跑去夜店胡鬧，你來負責？”一字一句，如利刃剖開沈母最后的希冀，抹著眼淚，卻再找不到反駁的言辭。

沈國棟的態度像鐵板一樣堅，徹底封死了沈俞回歸公司的可能。

沈俞躲在書房門外，將這場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他仿佛被去了脊梁，渾發冷。父親的聲音像一把生銹的鎖，鎖死了他所有幻想。

他這才驚覺，父親對他的早已在日復一日的失中消磨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對沈讓近乎偏執的贊賞。

最近幾次家宴，父親總不忘喊上沈讓，席間對他贊不絕口：“阿讓，這次新項目的決策非常英明，沈氏有你，是我最大的福氣。”

轉頭看向他時，卻只剩下搖頭的嘆息：“俞，你要多向你沈讓學習。”這句話刺的沈俞耳都開始疼起來。

這種巨大的變故讓沈俞徹底慌了神。

他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牢籠里的困，拼命撞擊卻找不到出路。

曾經，他是沈氏的太子爺，眾人追捧的對象，如今，卻了被父親厭棄、被集團忘的邊緣人。

他恨，恨沈讓的步步，恨父親的冷酷無，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此刻，著沈讓那副冷峻如冰的模樣，他心中的恨意如毒蛇般狂躁地啃噬著他的理智。

他想沖過去，揪住沈讓的領怒吼：“你沒有父親嗎！為什麼要纏著我的父親！”可雙腳卻像被釘在原地，嚨發，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走廊的燈慘白地打在沈讓上，將他廓勾勒得愈發凌厲。

他仿佛察覺到了沈俞的目，緩緩轉過頭來。那眼神里沒有波瀾，沒有挑釁，只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平靜，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沈俞的瞳孔驟然收，他想起沈讓接手公司后的種種，雷厲風行地整頓部門，推出驚艷業界的新品，在董事會上以三言兩語化解危機……那些他曾經嗤之以鼻的“手段”，如今卻了父親口中贊的勛章。

而他自己呢？除了在夜店買醉，在面前鬧出丑聞，他還能做什麼？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已輸得一敗涂地。沈讓不僅奪走了他在公司的地位，更在不知不覺間，蠶食了父親對他的最后一期待。

他踉蹌著后退兩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墻壁。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傷口滲出點點珠，他卻渾然不覺。

沈俞眼底的恨意濃烈得幾乎要凝實質，如同淬毒的利刃，直直刺向沈讓。

那目中的惡意如此鮮明，連旁觀者都能清晰知。

姜棲晚就能明顯覺得到沈俞對沈讓的惡意。

他仍死死盯著沈讓，仿佛要將對方千刀萬剮。

就在此時，林雪踩著高跟鞋裊裊婷婷地走近，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響清脆如珠玉落盤。

搖曳生姿地停駐在沈俞側，主出手臂，若無骨地挽住他的臂彎，聲音滴滴的，帶著撒的意味：“俞哥哥。”那姿態分明是極盡依賴，仿佛要將整個子的重量都倚靠過去。

沈俞垂眸，目落到上，勉強扯出一笑意，那笑意卻比哭還難看，像是強撐出的面。

可當他再抬頭看向沈讓時，視線卻猛然被一道影攫住。

是姜棲晚……

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了。

沈俞的呼吸倏然變得急促，腔里仿佛有狂躁的風暴在翻涌。

從前還未離婚時，只要回到家中，總能看見姜棲晚靜靜坐在房間的某個角落，像一幅被時定格的水墨畫。

總是那般沉默，對他在外面的放縱從不手，更不會為此爭吵半句。

可那時的沈俞，卻早已習慣了回到家后，馬上就能看見姜棲晚的影。

仿佛姜棲晚的影是他漂泊生活里唯一的錨點，無聲卻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