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殺意。

晏樓的護衛們不聲地調整著站位，眼神雙手銳利如刃，繃如拉滿的弓弦，悄悄握了腰間的兵。

這些久經沙場的兵，即便平日刻意收斂鋒芒，一旦踏戰斗狀態，上那從尸山海里淬煉出的肅殺之氣便再也掩藏不住，如無形的威籠罩四野。

王捕頭的手下雖只有十幾人，卻也都是地方上爬滾打的捕快，雖然見過刀劍影，卻到底不如軍隊里歷練出來的老兵。

他們撐著不肯示弱，警覺地掃視四周，手不自覺地搭上刀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額角都是細的冷汗。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像兩群蓄勢待發的猛，誰也不肯先退讓半步。

山風呼嘯而過，卷起地上的枯葉與塵土，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更添幾分蕭瑟肅殺。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張時刻，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響起，瞬間打破了僵局。

孫念聰忽然從馬車里鉆了出來，這個十三歲的年臉蒼白如紙，因恐懼而微微抖，他咬了咬牙，凝神大聲道。

“我……我就是黎昭群！”

這句話一出，瞬間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捕頭瞪大了眼睛，抬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稚的年。

他急忙重新拿出畫像，舉到眼前仔細對照。

孫念聰無論是材還是年紀都與畫像毫無相似之，更何況，眼前這年青稚，而理公府的黎昭群卻是二十的青年了。

“你……你說你是黎昭群？”王捕頭狐疑地問道，眼神在年與畫像間反復游移。

“是……是的。”孫念聰努力直單薄的脊背，讓自己看起來更鎮定些，結結地補充道，“我就是理公府的黎昭群。我……我是跑出來游玩的，不想讓家里人知道，還請捕頭大哥不要聲張。”

晏樓瞇起了眼睛，桃花眼中閃過一意外，隨即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贊賞。

這個發展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沒想到孫念聰竟然這般講義氣，愿意出面來頂替黎昭群，想以此來讓這捕頭知難而退，從而在他這里保全黎昭群。

黎昭群都沒來得及攔住孫念聰，見得他這般的舉措，瞬間心如刀絞。

他知道孫念聰這是在拼命保護自己，可這般做法實在太危險了……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車門大步走了出來。

“阿聰，不要胡說八道！”他快步走到孫念聰前，將年護在后，抬頭道，“我才是黎昭群！”

“黎大哥……”

黎昭群側頭瞪了他一眼，低聲音喝道，“住口！”

王捕頭的目在兩人之間來回游移，再次拿出畫像仔細比對。

很快，憑借多年斷案的經驗，他便看出了端倪。

黎昭群的五廓與畫像幾乎完全吻合，特別是那雙眼睛，帶著幾分世家子弟特有的慵懶，以及那周從小養尊優沉淀出的矜貴氣質，都與畫像中的人高度契合。

“你……你就是黎昭群！”王捕頭激地指著黎昭群，眼中閃爍著貪婪的芒，仿佛已經看到了功名利祿在向自己招手，“我認出來了！你就是理公府的三公子！畫像上的人就是你！”

他猛然走上幾步，了手，沖著黎昭群點頭哈腰道：“黎三公子，我們都是奉命來尋您的。您跟我們走吧！”

黎昭群眼神復雜地看著還沒弄明白的黎昭群，自是不得跟他走的，只是……

他的視線轉向從馬車上緩緩走下來的晏樓。

他的作很慢，很優雅，如閑庭信步般從容，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瞬間讓周遭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紫的錦袍在山風中獵獵作響，那張俊絕倫的臉上笑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冰封的冰冷。

灑在他的側臉，勾勒出致的廓，更添幾分妖異的，但那雙桃花眼中翻涌的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栗，如墜冰窟。

“王捕頭，”但他的聲音依然溫和如春風拂過，“他是我要的人，可不能跟你走！”

王捕頭總覺得有點頭皮發麻，可想到即將到手的巨大功勞，他還是著頭皮了膛，厲荏地說道：“嚴老板，這是朝廷公務，黎公子乃是理公府的人，份尊貴，自是由我等府人員護送為上。”

“你還是不要阻攔的為好，免得惹禍上！”

他以為晏樓也是想搶功勞的人，故而都沒注意到此刻黎昭群等人的臉不對勁。

“是嗎？”晏樓輕笑一聲，笑聲中滿含毫不掩飾的嘲諷和不屑，“王捕頭，我這人耐有限，甚給人那麼多機會的。我給了你三次機會，但是，你卻都沒有把握好。”

“實在是——我失頂啊！”

他的話語很輕很慢，猶如一把淬了冰的匕首，人心涼。

王捕頭心中一凜，一從未有過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晏樓沒有再回答他了，他的眼神很冷，看著他的眼神猶如死人一般。

他本是不想多增加麻煩的，奈何這王捕頭鍥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門來，實在是他厭煩。

而且，如今王捕頭已經得知了黎昭群的份，那麼未免在京前惹出更多的禍事，自是理了最好。

所以，他微微地抬起右手，做了個簡單而優雅的手勢。

食指與中指并攏，輕輕向前一點。

這個手勢在燕王軍中有著特殊的含義——格殺勿論。

“手！”趙管事當即大聲喝道。

話音剛落，那些一直偽裝護衛的燕王兵們終于卸下了所有偽裝。

他們拔刀而起，“唰”的拔刀聲整齊劃一如同一人，寒閃爍間，殺氣沖天而起。

這些經過尸山海洗禮的軍隊，自是跟這些地方衙門出來的捕快不是一個量級的。

“什麼？！”王捕頭見此，大驚失，臉瞬間慘白，這才意識到自己踢到了鐵板。“你們，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本不是什麼普通的商隊……這些人，這些人……”

這些人哪里是什麼商隊護衛，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銳士兵！

他們的拔刀速度，都絕非尋常人能及！

晏樓已經轉回到了車上，本沒有理會王捕快。

這樣的人，還不至于讓他花費那麼多力氣和時間。

“殺！”趙管事當即下令。

王捕快本沒有后悔的機會了，他只能猛地出腰間的樸刀，隨即揮刀沖向最近的敵人，試圖能夠沖出重圍。

鋼刀相撞，發出“鏘”的一聲脆響，火花四濺，在下格外刺眼。

王捕頭的武藝在地方上算得上佼佼者，手中樸刀舞得虎虎生風，但面對的卻是燕王軍中千挑萬選的銳。

對方的刀法凌厲狠辣，招招直奔要害，每一刀都帶著能將人劈兩半的濃烈殺意，本不給人息的機會。

瞬息之間，已然手幾個回合，王捕頭就明顯落了下風，額頭滲出細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手臂因抵擋對方的重擊而陣陣發麻。

其他捕快的況就更加糟糕了。

他們以前最多就是面對過山賊流寇，對方見到他們是兵就都潰不兵了，哪里有過過這樣的武！

特別是對面那些都是配合默契、殺氣騰騰的軍人，這些燕王兵不僅武藝高強，更重要的是他們完全沒有留手的意思，每一刀都是奔著要命去的，招招狠戾，毫不留。

很快，他們就力不從心。

“啊！”

年輕的李三首先中招，一聲凄厲的慘劃破山谷。

他被對手一刀砍中左肩，鮮如泉涌般噴出，瞬間染紅了半邊衫，整個人踉蹌著后退幾步，痛苦地捂住傷口。

“李三！”王捕頭悲憤地大喊，想要回救援，卻被眼前的敵人死死纏住，本不開。

對面那個燕王兵的刀法越來越快，招式愈發刁鉆，他已經漸漸招架不住，只能勉強自保。

戰斗幾乎是瞬間就呈現出一邊倒的局勢。

腥味開始在空氣中彌漫，與山間的草木泥土混雜到一起，形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慘聲此起彼伏，不斷有人倒下，山道上很快便跡斑斑。

黎昭群和孫念聰站在馬車旁，看著這腥的一幕，臉慘白如紙，渾控制不住地抖。

他們想要阻止這場殺戮，想要大聲呼喊“住手”，但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慘劇發生。

這些兵是為了救他們而來的，哪怕是帶著別的目的，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想救他們離虎口……現在卻都在此刻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了。

這種沉重的愧疚和無力如同巨石在心頭，幾乎要將他們垮，讓他們不過氣來。

“不要殺他們！”黎昭群終于回過神來，忍不住大聲喊道，“你們要抓的人是我！放了他們！”

但沒有人理會他的話。

又一名捕快被長刀穿了膛，鮮從傷口洶涌而出，染紅了下的土地。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搐了幾下，眼中的芒便快速暗淡下去，徹底失去了生機。

“撤！快撤！”王捕頭看著手下一個個倒下，大聲喊著：“我們不是對手，快走！”

但為時已晚。

趙管事早已帶人悄悄繞到了他們的后方，現在的這些捕快就像是落陷阱的野，被團團包圍，只能做最后的絕掙扎，本沒有逃的可能了。

“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晏樓冷笑著說道，聲音依然溫和，“一個都不能走。畢竟，死人是不會泄的。”

包圍圈越越小，捕快們背靠背站在一起，握手中的兵，眼神中充滿了絕。

王捕頭看著周圍不風的包圍圈，知道今日恐怕在劫難逃。

“朝廷，朝廷不會讓過你們的……你們這些逆賊……”

話還沒說完，一柄鋒利的長刀就從他背后悄無聲息地刺，貫穿了他的膛。

刀尖從前出，帶出一滾燙的鮮，濺落在前的土地上。

鮮從他口中涌出，染紅了下。

王捕頭瞪大了眼睛，滿臉不甘地倒在了泊中，搐了幾下便不再彈。

他到死都沒想到，只是想要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怎麼就這麼難呢！

很快，其他捕快也一一倒下，再也沒有了聲息。

李三拖著傷的拼命想要爬向遠，卻還是被兩名燕王兵追上，幾刀砍倒在泊中。

整個戰斗從開始到結束，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卻異常殘酷腥。

十幾名朝廷捕快全部戰死，無一生還，鮮染紅了整個山道，目驚心。

山風呼嘯而過，卷起濃重的腥味，嗆得人幾作嘔。

晏樓踏著滿地的鮮，慢慢走到黎昭群面前。

他的腳步很輕很穩，錦靴踩在泊中發出輕微的“噗嗤”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黎昭群的心上。

那雙桃花眼中的殺意已經散去，重新變得溫和如水，仿佛剛才那場腥的屠殺從未發生過，他依舊是那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黎兄，”他輕拍了拍黎昭群的肩膀，語氣親切和藹，“他們都是為你死的，下次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對誰都好。”

黎昭群看著王捕頭倒在泊中的尸，眼中噙滿了怒火和淚水，他咬牙關，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這個人……他早該知道的，就是個魔鬼！

“還有阿聰，”晏樓轉向已經嚇得雙發、幾乎要癱倒在地的孫念聰，笑容明，“剛才你想替黎兄頂罪，倒是有義氣的。我很欣賞你的勇氣，真的。”

“不過下次可別這麼沖了，萬一真出了什麼意外，我會很心疼的。畢竟，你還這麼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孫念聰低著頭，渾抖得厲害，牙齒打，本不敢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