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他,他不能不敬重老太太,畢竟這是陸玹的祖母。
紀英毅十分勉強地出一笑臉來,脊背也略彎,苦惱道:“姨母,您真是誤會了!這些年云梔養在您邊,我與紅玉自然是千恩萬謝。只是今日這孩子舉止實在是糊涂得很!您看看,哪有當子的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
紀英毅手指自己的臉。他的臉上還殘著沒凈的茶水。
大庭廣眾之下往自己親生父親臉上潑茶,確實不太像樣子。縱使老太太心里一萬個相信紀云梔,此時當著眾人面前,也只能先問清楚來龍去脈。
“到底怎麼回事?紀英毅,你干了什麼糊涂事,惹得我這麼乖的孩子用茶潑你?”
席間眾人將老太太這話聽在耳中,誰都聽出了偏頗之意。
紀英毅也聽出來了。
他著心里的憤怒,好聲好氣地犯難道:“不過是給云梔提了點建議,希這孩子能為頌焉考慮為陸家考慮。將子嗣之事多往心里放,早日抬兩個房里人,也是早給陸家開枝散葉啊!”
紀英毅心里想著陸玹婚晚,子嗣力定然大。他為了陸家子嗣考慮,老太太縱使再疼紀云梔,也能分得清孰重孰輕。
老太太卻冷笑了一聲,不悅道:“云梔與頌焉婚還不到一載,你們這群外人現在就開始想法子塞人?我陸家的事,何時到你將手過來?”
元屏公主突然開口:“親閨生辰的時候想往姑爺屋里送小妾?是親爹嗎?”
元婉公主道:“當然不是啊,要是親爹能把親閨丟到親戚家十幾年不聞不問嗎!”
元屏公主和元婉公主頭一回意見統一,兩個人說完對視一眼,非常嫌棄地瞪了對方一眼,又將目移開。
紀英毅絕不贊同這些話,可是說話的人一個是不能不敬重的陸家老太太,另外兩個是更不能得罪的公主。他滿口的話也只能咽下去。
場面僵持著,他臉上實在是掛不住,最后還是向紀云梔。他略略放了語氣卻又仍蘊著長輩的架子:“云梔,今日是父親做錯了。實在不該在你生辰的時候提議給姑爺抬姨娘,可你也明白父親絕沒有壞心思啊!”
紀云梔臉發白,盯著自己的父親。心里很氣,氣自己這些年對父親母親的期待簡直是一場笑話!
“您可真會顛倒是非!”紀云梔氣道。是因為紀英毅上門送小妾而生氣嗎?不高興是有一點,但絕對不是因為這等小事在大庭廣眾用茶水潑他啊!
“您仗著是二爺岳丈的份,這段日子在京中了多便宜,您心里明鏡似的。二爺向來公正清廉,從不做那些不干不凈的破事。您留京的差事不了,今兒個又大張旗鼓四宣揚二爺幫您走了關系。我告訴您,這招沒用!想要留京,就憑自己的本事,別整日向小輩阿諛奉承,讓人看不起!日后也休想再壞二爺的名聲!”
陸玹聽著紀云梔的話,視線凝在的眉眼,定定看著。
紀云梔以前曾無數次委屈為什麼別人的娘家能為靠山,而的娘家不僅不能為撐腰反而一次次在陸玹面前點頭哈腰,讓本就是高嫁的在陸玹面前更是矮上一頭,很是沒臉。
如今,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已經對紀家人死了心,不再在乎紀家人會如何影響,卻萬萬不能讓他們來弄污陸玹的清譽。
滿庭寂靜,誰也沒說話。
紀英毅張了張,他想辯解,卻一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還有。”紀云梔深吸一口氣,“今日用茶潑您,算是還您小時候那般對我。您怎麼能一次次上門求人辦事?難道您就忘了當年是如何在暴雨中將我推下馬車?”
寂靜的眾賓客霎時又竊竊私語起來。
老太太驚訝地轉頭看向紀云梔,的眼中寫滿了心疼,無奈地搖了搖頭。
紀云梔往前邁出一步,更近距離地盯著自己的父親。“您這樣對待五歲的親生兒,午夜夢回時不會怕嗎?您的良心不會痛嗎?還是您與許紅玉當真是沒有心肝的?”
紀英毅盯著紀云梔,聽說出“許紅玉”這個稱呼時,忽然驚醒想起今日紀云梔一直沒有喊過他父親。
那些在心里這麼久的話終于說了出來,紀云梔到了無比的暢快。
明明眼睛已經紅了,的畔卻慢慢浮現釋然的笑。再道:“與其相信我與云霄相生相克,只有我病我死他才能好的邪門說道。不如相信為人父母心腸歹毒心思不正才會將厄運報應到孩子上!為了云霄,勸您與夫人多多從善積德才是!”
紀英毅了,只能干地出一句:“你在胡說些什麼!不要再胡說了!”
那一雙雙過來的眼睛,和那一句句重疊的議論聲,像刀子刺過來,也像重石下來。
“我是你父親!”紀英毅咬牙,低聲警告,“你真是一點臉面也不顧了?”
紀云梔心里最后的那點苦楚也散盡,無比的輕松。著這個陌生的男人,最后說:“既然在我五歲時,您就舍棄了我。今日又何必拿出父親的份?我在陸家長大,只認姨一個親人。今日既然已經將話挑明,那就該做一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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