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花廳丫鬟剛給原家大太太添了茶水就聽到門外傳來聲響, 脖子往外瞧是蕭太太回來了，忙小聲提醒自家太太。

原家大太太聞言，先不不慢地喝了口茶, 擱下茶盞, 又整理了襟才看向已經進門的蕭太太。

蕭太太頭戴金冠, 額上勒著羊皮銷金額帕，著青緞對襟長衫外搭紫緞薄披襖, 後丫鬟仆婦簇擁，看上去富貴莊重。

魏家是揚州城正正經經的士紳之族，蕭太太娘家經營著泰州最大的藥材行，這輩子除了四年前魏欽離家一事外可以算作順風順水。

而原家無論是名聲或是財力相較魏家都遜太多，原老太爺秀才出，被魏老太爺請來做魏老爺的西席先生, 因為這個緣分兩家這才得以結為親家。

這門親事本是原家高攀, 不過魏老爺和蕭太太都不是在乎門第之人, 鈞二爺相中了原吉安, 他們見是知知底的姑娘，便同意替他求娶。

鈞二爺娶了原家大太太的小姑子, 但蕭太太實際也只比原家大太太長五歲。

魏原兩家深厚, 們親後便有了來往, 略估算竟然相識近二十年, 可以說是十分了解對方。

“讓原大嫂子久等了。”蕭太太落座後, 也是先抿了一口丫鬟呈上的茶才慢悠悠地開口。

原大嫂子心中雖不滿, 卻也明白魏家剛娶得新婦, 本不該選今日上門, 不好為此發作：“是我叨擾了，對了怎麽沒見著我家小姑？”

記得正事, 把話頭引到原吉安上。

“山莊景怡人，們年輕人熱鬧，便留們在莊子上多玩會兒。”

魏老爺午後也忙鋪子上的事去了，就只有蕭太太一個人先回了城。

“也是，姑爺不比從前，閑在家中多的是時候陪姑。”原大嫂子看著蕭太太說。

蕭太太聽出的深意，笑了笑只道：“若知道親家嫂子來做客，該帶大姐兒回來拜見舅母的。”

見不接話茬，原大嫂子挑明了話：“我過些時日來接大姐兒家去玩幾日，不過姑爺如今總閑著也不是個事兒，不知親家老爺太太是有何打算？”

蕭太太收了笑意：“這話是鈞哥兒托大嫂子來問的？”

原大嫂子一愣，心中訕笑，鈞哥兒瞧著脾氣好，但與這個姑爺向來是不來的。

其實也到委屈，分明一心為了他們夫妻著想，怎的就不他待見，好在姑有良心。

算是看著魏家幾位爺長大。

除了四爺小幾歲，其餘的年紀相仿，左右不過相差兩三歲，但欽大爺的名聲自小就弟弟們一頭，為人高傲冷漠，便姑爺打小兒就跟在欽大爺尾後面玩，哪怕他大哥不理他。

只要欽大爺在，等將來親家老爺百年後，欽大爺會順理章的繼承大宗，剩下的財産諸子均分，規矩法度一向如此，原大嫂子一開始也未有別的想法。

直到後來傳出欽大爺會過繼回魏家大老太爺家的事，當時兩家已經定了親，深知欽大爺一旦過繼，肯定不能再繼承魏家的家業，好自然落到姑爺上。

但此事未，也僅是有些憾。

誰知欽大爺突然失蹤，整整四年了無音訊，他在外是死是活不可知。

而親家老爺這幾年也十分看中姑爺，將應天的一家鋪子給年紀輕輕的姑爺打理。

原大嫂子以為日後魏家會順其自然地待姑爺手中，誰曾想欽大爺回來了。

原大嫂子哪裏還坐得住，心急如焚，哪怕原吉安勸也無用。

蕭太太垂眸吹了吹杯中茶湯，悠悠地說道：“勞煩親家嫂子擔心了，鈞哥兒的事我家老爺自有安排。”

魏家的生意經營重心搬回揚州，就算欽哥兒沒有出現，鈞哥兒也是會被回來的，如今鈞哥兒雖沒有再管理鋪子，但魏老爺無論辦什麽事，進貨出貨，在外應酬都會帶著他，他要學的可不僅僅是在鋪子裏賣漆。

但這些話，不需要向原大嫂子解釋。

可以關心鈞哥兒，但鈞哥兒的未來容不得原家手。

何況老爺還沒死，惦記財産也太早了一些。

更好笑的是，只怕把鋪子送給欽哥兒，他都不屑要。

氣氛冷下來，原大嫂子越發覺得魏家是想姑爺為欽大爺讓路，再想到魏家給明家的聘禮，眼睛都紅了。

“有些話我家姑不讓我說，但我想著大家也認識這麽些年了，我也不藏著掖著，我只想知道欽大爺娶親的花的可是公中的銀兩？”

昨兒席上原大嫂子就旁敲側擊問過蕭太太這個問題，原以為只是一時糊塗才會問出口，沒想到到現在都還惦記著。

原家不比魏家富裕，原吉安也常常補娘家，這事蕭太太也不在意，畢竟是哥哥嫂嫂養大的，本該孝敬他們，何況清楚原吉安的為人，知道自己會拿好尺度。

但沒有想到還是養大了原家人的胃口，蕭太太笑著說：“親家嫂子還會算賬，早知道就請了您來府裏做管帳先生了，也能省下一筆不小的費用呢！”

原大嫂子聽出的嘲諷，心裏臊得慌，面上閃過一不自然，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我記得姑爺和鈺三爺娶親，公中都出了一萬兩，這欽大爺那一百二十臺聘禮恐怕……”

話未說完便被蕭太太打斷了：“親家嫂子已經將我魏家的賬本得清楚，怎麽會看不出來，欽哥兒的聘禮就算將整個魏家填進去都不夠！”

府中早前就定好了規矩，郎君們娶妻，小姐們嫁人，公中都會出一萬兩，鈞二爺娶親時蕭太太私下給他又了六千兩，鈺三爺的姨娘生母葉姨娘也給自己的兒子添了己銀子三千兩。

“還多虧了親家嫂子提醒，過會兒我就差人將這一萬六千兩的銀子送去木樨街！免得旁人說我這個母親偏心。”蕭太太冷著臉，已然不想再和聊下去。

原大嫂子臉一陣兒紅一陣兒白，從昨日到今天，一直在魏欽的聘禮，這會兒一頭涼水澆下來，冷靜了。

心中約約猜到可能是自己想錯了，但是：“欽大爺有本事是好事，可恕我多，我這些年只聽說大爺在外做的是些見不得……”

吞吞吐吐的，暗示道。

蕭太太端著茶盞，靜靜地看著，扯了紅，沒想到糊塗這樣，正開口，院中傳來嘈雜聲。

魏保善形匆匆地從外院跑過來。

蕭太太聽見靜，看過去，勝看到魏保善如此焦急，更不知是什麽大事能讓他親自過來傳話。

魏保善一進花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芳媽媽忙上前扶他，魏保善神焦急，大著氣：“太太，門、門口來了位大人，說、說請大爺出來接聖旨。”

他話音落，蕭太太手中的杯盞落了地，清脆的響聲，一只無暇的青釉瓷杯摔得四分五裂。

“太太！”魏保善還等著拿主意，畢竟現在家裏只有能做主。

蕭太太回過神，飛快地起：“立刻著人去池香榭把幾位爺和回來！還有，去請老爺回家。”

一邊往外走，一便問跟著的魏保善：“可知道是哪位大人？”

魏保善搖頭：“那位穿著飛魚服。”

蕭太太心尖一突，緩了口氣，加快步伐：“先去看看。”

一瞬間，整個花廳只剩下原家大太太和的丫鬟。

原花大太太慌了神，扶著丫鬟的手起：“你說不會是他在外面惹了事吧？”

他自然指的是魏欽。

若非如此，他怎麽會在外頭賺到那麽一大筆財富，又突然回揚州！

丫鬟哪裏懂這些，被問得面慘淡，哭喪著臉：“那原家會不會遭到連累。”

原家大太太都了，六神無主地轉了轉，想必現在逃也逃不掉了：“我們先去外院看看。”

*

池香榭卻是一片和諧祥和。

鈞二爺和鈺三爺各自帶著妻子和孩子在湖中劃船，嬉笑聲傳到八角亭中。

明黛明明沒有坐船，偏也覺到搖搖晃晃的，仿佛漾在湖面之上。

心跳得厲害，手指掐著他臂膀：“魏欽。”

“不對。”魏欽在耳邊提醒。

明黛酡紅的眼角掛著淚珠，腦袋一團漿糊，怎麽不對了？他不是魏欽那是什麽？

忍不住戰栗地往地上去，又被魏欽撈進懷中，失神地捧著他的臉，想到了，輕輕地喊了一聲：“魏郎。”

魏欽猛的抱住，鼻音悶哼，一切恢複寧靜。

兩人終于做完了上一回在這個亭子裏，未做盡的事。

明黛手指從他手臂上落，撐著的後的屏風，轉眸與他視線撞到一起。

魏欽冷淡的面龐染上昳麗的紅暈，深眸如墨含著。

聽著他如擊鼓似的心跳聲，眨了一下眼睛，紅著臉，推推他：“你，你來收拾。”

也沒有料到事會發展這般，本來他們只是在午憩，不自的就……

現在才覺到不好意思。

魏欽手掌托著的背，輕輕地拍了拍，出幹淨的絹帕……

明黛臉好像更紅了，咬了，倒吸著涼氣。

魏欽擡眸注視著，角微勾，修長的手指作，忽而回廊中傳來腳步聲，他蹙眉，停下作，轉頭看向門外。

明黛不解的，歪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道影印在隔扇門上。

下意識地往魏欽懷裏躲。

魏欽放下的擺，安地親親。

池香榭的管事正群立在門外，敲響兩下門，又停了片刻，才用不輕不重的聲音稟報：“大爺，大，小梅花巷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