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他賜的藥，我再也不喝了。”

許知霧想起那事，面也稍稍不自在，在毯上蜷了蜷腳趾。

“殷相拿他，還曾抱著那個孩子湊到父皇面前，讓那孩子喊他‘皇爺爺’，父皇氣悶不已，沒有訓斥殷相，倒把主意打到我上來了。”

謝不倦忽然頓了頓，而后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那一晚我不止唐突了阿霧，還想了一些別的。理智褪去的時候，我想，父皇無能，怎麼也不敢殷家，不若將他架到太上皇的位置上，我再來出手收拾殷家。正如過去三年里，父皇常常畏首畏尾，生怕走錯一步江山傾覆，實則許多時候都是他憂慮過度，真正走出這一步后，便會發現什麼事也沒有。從前是母后為他出主意，在背后支撐他，在他不敢走的時候推他一把。”

“我也是在過去三年里，越來越覺到父皇或許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還是沒能做明白，也就越來越想取代他。”

許知霧不意哥哥跟他說這些，刻意夸張得倒嘶了一口氣，而后忍不住笑出來，只當哥哥的話里泰半都是玩笑，“看來哥哥當真是被氣得狠了。”

“嗯，那一次確實氣極。我早晨醒來之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如今黑甲軍尚不夠壯大。”

“？”許知霧愕然得歪了歪腦袋，打消念頭的原因竟然是還打不過皇上嗎？

是不是對哥哥和皇上之間的父子有什麼誤解？

“打消念頭之后還有些后悔，如果年關大宴的時候能想明白就好了，畢竟那確實是一次良機。”

看著微中許知霧怔愣的樣子，謝不倦笑著將拉近了些，“阿霧嚇著了？”

“沒有，就是很意外哥哥會說這些。”

謝不倦直直地看著他，認真道，“哥哥有幾分野心，不是早便告訴阿霧了麼？”

“？”

“阿霧應當早就發現了，明月閣此時雖在府上的偏僻，但在父皇曾在潛邸之時，明月閣是太子府的中心，是名副其實的一顆明珠。曾經父皇與母后正是住在這里的。”

許知霧當即興趣地問，“當真？就是我們現在腳下的這一片？”

謝不倦點頭，“沒有分兩間，那時候是一整間屋子，床榻擺在正中央。”

他手指了指，“阿霧現在這一片是母后的梳妝臺，的書架與畫缸都在這里。”

許知霧便四下瞧了瞧，想象了一番哥哥的娘親尚在時生活在此的場景。

明月閣不僅藏著哥哥的野心，更有他的之。

能聽得出，哥哥對皇上有也有怨，對先后則是全然的懷念與意。

“那先后的書架畫缸現在在哪兒呢？還在這屋子里嗎？”

“這梳妝臺便是母后的，的書架和畫缸被父皇想辦法運往宮中了。”

許知霧看向梳妝臺，點了點頭。

謝不倦不知是笑是嘆，忽而抬頭問，“此時恐怕快到子時了，阿霧還不睡麼？”

許知霧看見哥哥的眼里有幾分淺淡的困倦之意，張著打了個哈欠，“睡了，哥哥我這就睡了。”

躺到床上，哥哥俯親了親的額頭。

許是親到了花鈿，他出門之后了綠織過來為卸盡妝容。

許知霧任由綠織給面，見謝不倦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出聲道，“哥哥，我今晚翻找箱篋的時候找到了一個不是我的小木匣，里頭好似有些書信，哥哥要不要看看是不是什麼要的？”

“書信……”謝不倦并不覺得他會將書信落在許知霧這里，不過他還是點頭，“阿霧先睡，明日哥哥來看。”

第74章 晉江獨家74 [VIP]

次日謝不倦便看見了許知霧說的那一疊書信。

信封已經泛黃, 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極有可能是他的父皇或母后留下來的東西。謝不倦稍稍猶豫，而后將這疊書信擺開, 只見它們每一封都帶著臘封, 分明是還未被人拆開過。

也不知是收信之人沒有看, 還是寄信之人本不曾寄出。

他拆開其中一封來看。

滿目都是熱烈直白的話語，這是一封書。

“親親阿姊, 我今日什麼書也看不進去，我只念著阿姊。不知阿姊家中出了何事, 為何出宮多日？盼歸。”

悉的字跡，悉的阿姊。

謝不倦有些怔, 這是父皇寫給母后的書，只是不知為何這信并未打開，其中心意也只留在了信上。。

隨即，他拆開了第二封，第三封……

“親親阿姊，母后去了, 父皇也并不疼我, 我只有你了。我有時候想，如果你是我的親阿姊就好了, 可以日日陪著我。可如此也有憾之，我就不能喜歡你了。”

“親親阿姊，我們一起栽的桃樹抗過了這一場冬雪，它很好, 我有一瞬間覺得這就是我們的孩子。我是想太多了罷, 明明我見了你連臉紅都不好意思。”

“親親阿姊, 今日父皇與我說, 我可以擇殷家為太子妃，好使殷家助我。但我不愿，我只要阿姊，別的人一個都不要。”

這些信都是父皇不曾寄出的，仿佛訴說心事一般寫下來。謝不倦一封封地看，面怔忪，父皇對母后的心意字字句句都在信中，那樣濃烈真誠，可他說“別的人一個都不要”，說的時候真心，到底是食言了。

他不知是何滋味，將陳年的信件放匣中，或許不會再見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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