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灃進來，向太皇太后行禮，又跟皇姐見禮。

“懷灃，你過來，我有幾句話同你說。”公主站起。

蕭懷灃莫名其妙看一眼。但他沒說什麼，隨公主走出了大殿，姐弟倆立在屋檐下說話。

公主問他：“你可瞧見了母后的景？”

蕭懷灃：“母后怎麼了？”

“又像是老了十歲。”公主說。

“不管是做皇帝還是做太后，都要心。父皇很早就死了，他那時候才四十多歲。”蕭懷灃道。

公主差點被這句話噎死。

“懷灃，你難道一點也看不出母后心力憔悴嗎？”公主頓了下，直接問到他臉上。

蕭懷灃微微蹙眉：“我不曾母后做任何事。廷又不是我的人，哪怕母后心，也是替仁宗的舊事心。

皇姐你有怨氣，你去皇陵發泄。對著咱們的好大哥，問問他到底給我們留下了多爛攤子。

他哪怕是死了，母后也不能因他而安生。母后滿頭白發，全是替他生的。咱們兄妹其他人，母后為誰考慮過、計較過？”

公主：“……”

蕭懷灃一直對很好，姐弟倆有些。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言辭鋒利反問。

只因同了母后幾句。

在雍王眼里，太皇太后再如何蒼老、疲乏，都只是為自己當年選擇而付出代價。

這些代價，跟他無關，甚至他也是這代價中的犧牲品。

蕭懷灃的妻，可從來沒有給太皇太后找過麻煩。

公主半晌不知該說什麼。

屋檐下一陣風過，靜得滲人。

公主回了神：“懷灃，你難道要同我生氣？”

“沒有，皇姐。”

“你與母后……”

“皇姐，你可以不站在我這邊， 但你可以站中間。你若非要顛倒黑白，還得我也要咽下當年的苦水，咱們姐弟分也算到頭了。”蕭懷灃淡淡說。

他不愿聽任何人為他和太皇太后的關系斡旋。

太皇太后的縱容，壯大了鄭氏。

蕭懷灃當年被鎧甲折磨、今時收拾朝堂的爛攤子，都是因為他的母親。

他可以容忍駱寧親近太皇太后，因為駱寧從不足往事。

公主把他的警告聽了進去，心口再次一。

“懷灃，是我錯了，往后不說。”公主低聲道，“別與我生氣，可好？”

“好。”

他們姐弟倆回到大殿時，駱寧正在跟太皇太后說牡丹的花期與品種。

宮婢擺飯。

午膳很盛，飯后蕭懷灃沒有立刻離開。

駱寧就說了端節的安排。

“……端節可以皇帝與民同樂，去河邊為龍舟賽擊鼓，是不是？”駱寧問。

蕭懷灃：“皇帝太小了，恐怕他……”

“你抱著他，應該是可以的。”駱寧道。

蕭懷灃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笑了笑：“下午若是無事，咱們去河邊走走？哀家有好些年沒出宮了。”

“今天嗎？”駱寧詫異。

公主也震驚：“沒有準備，母后。”

“準備什麼？哀家的兒，不是都在邊嗎？”太皇太后道。

駱寧：“……”

蕭懷灃：“母后要去看看渡河？”

“端節的確不適合讓皇帝去擊鼓，他太年了。”太皇太后道，“可阿寧想讓哀家去散散心。現在去吧，哀家也想出去走走。”

蕭懷灃頷首：“我去吩咐衛軍護衛，咱們低調出去。”

駱寧與皇姐對視一眼，兩個人眼底皆有些懵。

怎麼說一出就是一出？

王爺和太皇太后都是雷厲風行之人，駱寧趕不上他們母子的趟。

半個時辰后，三輛馬車從西邊宮門悄悄出去，另有衛軍二十余人，前后守衛。

在路上，駱寧才想通太皇太后用意。

如今與鄭氏斗得那麼狠，真計劃去看賽龍舟，肯定會出子，到時候又給蕭懷灃添禍。

有這個風險。

不如今日出發，出其不意。哪怕門閥知道了，想要做點什麼都來不及。

而目的也達了，可以去河邊散散步。

不管是雍王還是太皇太后，都會在一個瞬間把所有事考慮一遍，利弊權衡清楚。

駱寧不是沒這個能力，而是尚未養這樣的思考習慣；皇姐亦然。

馬車很快到了渡河邊，雍王府另有百余名護院，圈了一塊地，在河上放了畫舫。

“畫舫都下水了？”皇姐再次一驚。

蕭懷灃：“母后難得出來。畫舫是現的，原本端節前后就要下一次水。”

駱寧笑了笑。

幾個人上了畫舫。

太皇太后換了家常裳，像平常人家的老祖母，前前后后看一遍。氣很差、頭發全白，可不到六十歲，形并不是老者模樣，走路輕便。

像大病未愈的人。

“……這畫舫是務府造的，雕花都如此細講究。”太皇太后說。

蕭懷灃：“是，早年就準備了。”

“你父皇對雍王府事無巨細心著。”

蕭懷灃沒接這句話。

幾個人坐下說話，太皇太后邊跟著的心腹宮婢上前斟茶。

駱寧瞧見了旁邊的琴凳，就笑著說：“我上次改了一首曲子，彈給母后聽。”

太皇太后欣頷首：“好，今日阿寧的福。”

畫舫緩慢而行。

不是節慶日，渡河上幾乎沒有大型船只 ，畫舫在其中比較突兀，引得岸上行人駐足圍觀。

琴聲輕飄。

太皇太后一直看著窗外，心不在焉和蕭懷灃、平大長公主說話。

公主說得比較多，在太皇太后跟前湊趣。

“……今年的龍舟賽，駙馬要帶著理兒去劃船。”告訴蕭懷灃和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回神：“理兒就能劃船了？”

“他是大孩子，駙馬教養他又用心，他什麼都會。”公主笑道，“要是母后今年出來看賽龍舟，說不定就可以瞧見理兒。”

太皇太后沒回答這句話，只是笑了笑。

駱寧靜坐琴，始終沒再搭話。

的琴聲安靜，輕，人放松，太皇太后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

太皇太后轉頭看著河面，欣賞兩岸景。

沒有再說什麼。

游完了便要回城，駱寧和公主陪著太皇太后乘坐馬車。

“母后，您覺如何？好玩嗎？”駱寧問。

太皇太后笑了笑：“都變了。”

駱寧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