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喝都喝了,今晚別浪……
夏末雨多, 塘裏的荷花被風雨敗了花瓣,出拳頭大小的蓮蓬。
柳雲被一場急雨困在池畔六角亭裏。
“夫人,你怎麽在這兒?”嚴珩一端著藥踏亭中。
柳雲瞥了眼冰晶紋青花碗, 含笑道:“下雨了,正好在這裏躲雨。你送藥嗎?我正好沒事,幫你送過去罷。”
嚴珩一有些猶豫。
但轉念一想, 皇後已經知道藥是給陛下喝的,他要是扭扭,反倒惹人懷疑。
“那有勞夫人了。”嚴珩一放下托盤, 抱拳躬低頭退出去。
柳雲眼眸一垂,雙手捧起藥碗放在鼻尖輕嗅,氣味苦刺鼻, 令不自覺皺眉。
出舌尖了,苦腥氣順著舌苔灌, 激得頭驟然。
僅是這麽一小點, 腹部就被苦得痙攣起來,長睫不住沾了淚。
辨不出來到底是什麽藥,但什麽藥一連喝半個月都有問題, 且味苦刺激,定是下了重藥。
柳雲心裏有個猜測, 正好趁今日驗證一番。
起款步移至亭欄邊,擡手將藥全部灑進湖裏, 激起一陣漣漪。
當天夜裏, 明斐沒有來找, 托人帶話說有事理。
柳雲對心裏的猜測又信了幾分。
翌日,又在六角亭遇上送藥的嚴珩一。
他走路的姿勢一瘸一拐的,像是了傷。
柳雲攔下他, “我幫你?”
嚴珩一躲開的手,哭喪著臉:“不敢勞煩夫人。我還是自個兒去送。”
再讓皇後送一次藥,他要被打殘了。
李玉下手真狠。
嚴珩一被他打得差點下不來床,後到現在都沒辦法坐下,累了只能趴在床榻上,稍微一翻就疼得他齜牙咧。
他有什麽地方得罪李玉了嗎?
嚴珩一百思不得其解,當時他看到行刑的人是李玉時還松了口氣,以為陛下小懲大誡。
結果誰知道他是照死裏打,十仗愣是打出三十仗的效果。
嚴珩一又氣又疼,越氣越疼,一宿沒睡覺。
“夫人,我先走了。”嚴珩一往後退,繞開六角亭,兜了個好大的圈子往書房去。
柳雲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月門後。
夤夜寂靜無聲,微風輕。
一個高大清瘦的影穿過竹林,他沒有提燈,卻準無誤地踩在每一塊長形石板上。
趙明斐正要擡手敲門,門忽然從裏面打開,江念棠的臉驟然出現在眼前。
他語氣輕快:“在等我?”
柳雲不讓他進去,人堵在門口,含糊問他:“我問你,你喝的藥和你晚上過不過來,有沒有關系?”
盯著明斐的眼睛,眼神警告他不許撒花。
趙明斐點頭承認:“有。”
果然,他因前幾年發生的事出現了不可逆轉的損傷。
柳雲語氣了下來,委婉道:“其實夫妻之間不一定要通過那種事才能維系。”
趙明斐臉微沉:“你不願意?”
柳雲連忙擺手否認,“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可以……”絞盡腦,想了個不那麽傷他自尊的詞:“量力而行。”
趙明斐眉頭輕皺,琢磨量力而行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幾次他很過分嗎?
可是,他分明是看出尚有餘力才會再來,但凡出一點真心不願意,他即便再難也會忍著放過。
趙明斐目一凜,仔細辨別的表,妄圖從臉上看出蛛馬跡。
莫非是江念棠恢複了記憶,卻繼續假裝失憶,好放松他的警惕,再伺機出逃。
趙明斐猛然手,攥住的皓腕,“你到底想說什麽?”
柳雲被他抓疼了,娥眉輕蹙,眼神驚慌害怕,長睫如風中雨蝶。
趙明斐張地松手,下口騰起燥戾,耐著子道歉:“對不住,我剛有些犯渾。你別生氣,要是生氣了就打我兩下,不過能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嗎?”
他溫的語氣與方才鷙的眼神截然不同,柳雲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收回被抓過的手,另一只的五指握在被他覆蓋過的手腕上,緩解疼痛。
“你別喝藥了。”柳雲為了避免誤會,直說道:“是藥三分毒,虎狼之藥更是有損。你不用為了證明自己……”
說著說著,嗓音漸弱,雙頰悄然爬紅霞,眼神言又止。
“真的,我喜歡你不是因為那個。”柳雲認真道:“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就好。”
趙明斐終于反應過來了。
江念棠以為自己喝的藥時為了壯/?
他面無表地雙手撐在門框兩邊,用力一推。
“喝都喝了,今晚別浪費。”
這一夜,柳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去的。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明斐微涼的頭發在上輕拂,纏繞,發不知是被他的還是的汗漬浸。
夜風一吹,像蛇一樣在上蜿蜒游,冷,甩不掉,引得戰栗陣陣。
房間裏晚晚還睡著,不敢去床榻上,只能到窗邊的小榻上。
然而小榻窄長,容納不下兩人,于是明斐讓坐在自己大上,他半抱半托著。
他先是溫地吻,哄放松,然後在最不設防的時候攻略城池,直搗要害。
柳雲眼前一片空白,腦袋也是混混沌沌,渾除了失控地抖,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反應。
什麽藥這麽厲害?
柳雲暈暈乎乎地想,這藥除了補,好像還會讓人變另一副樣子。
明斐平日裏雖偶爾也會流出強勢,但大部分都是溫和好脾氣,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模樣,只有在床上會特別獨斷專行。
一定是藥的問題。
柳雲聽著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竹林沙沙地響,好似被折斷一樣,好像也要被折斷了。
風停的時候,柳雲已經陷昏迷。
天幕將白,初漸起。
柳雲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迷迷糊糊向旁邊,臥單被衾早已涼,晚晚想是又出去玩了。
又歇了半晌,撐起上半緩緩起床。
打開大門,明斐坐在院子裏教晚晚認字。
他也不用筆墨紙硯,手中拿著隨意撿起的一食指竹竿,沾了一旁木桶裏澆花用的水在地上寫什麽。
柳雲走近一看,寫的是“晚”字。
晚晚手裏也有一竹竿,只不過比他的細短,神認真模仿著。
兩人聽見響,齊齊回頭。
“娘,我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晚晚興地拉著柳雲過來:“這個!”
水跡歪歪扭扭,結構松散。
柳雲緩緩俯,指尖輕柳晚的臉頰,笑著誇獎:“晚晚真厲害,寫的真棒!”
柳晚一聽,笑得更燦爛。
“爹教的,他說等回家後,要送我去學堂念書。”
柳雲看向明斐。
趙明斐道:“晚晚三歲了,可以和其他孩子一起去讀書,也能些小夥伴一同玩耍。我恰好與京城一家私塾的院長有幾分,到時候我們就送到那裏去。哥哥也在裏面上學,可以相互照應。”
柳雲問:“男一起上學嗎?”
“自然不是。”趙明斐道:“他們雖在一個私塾,但平日裏是分開教學,偶爾會一起學騎,投壺。”
趙明斐在位這幾年,其中一項舉措便是推行和鼓勵 子去書院上學。
他從不認為人無用,相反,在許多領域人做得比男人更好。
譬如之前右想明面上是他的宮婢,實則是暗衛報頭領,否則不可能悄無聲息地聯系上龔州那群人。
他當初在西巷口落難,還能掌握皇宮外的一舉一,右想功不可沒。
雖犯下大錯,趙明斐卻不否認的能力。
故而他撥款重新修建西巷口,將其擴建為皇家書院,不僅調學識淵博的大儒去書院教書,還把趙霽送去就讀。
有了太子這塊活招牌在,不怕臣工們不心。
往小了說,貴們在一起讀書有助于增進各家之間的來往,有必要時還可以互換消息。往大了說,們說不準就能太子的眼,有機會一躍飛上枝頭。
再者,即便不能被太子看上,還有其他高門的公子哥們也在裏面就讀,難保他們其中某個會是下一個嚴侯爺。
們想得好,趙明斐算盤打得更妙。
他不僅可以借助學堂往外放消息,還能暗地裏促高門之間的聯合或分裂。
趙霽親近誰,疏遠誰,擡舉哪家,打哪戶,全在他們父子倆一念之間。
同時還能選拔人才,一舉多得。
縱使他們明知是謀,仍心甘願地進宮。
柳晚點點頭:“我之前也想過送晚晚去讀書,可青雲鎮太小,幾乎沒有子學堂。”
若請個私塾先生回來又太打眼,故而只能作罷。
柳雲原本想等晚晚再大一點,自己先教一些簡單的,往後不行,就去渝州城打聽打聽。
柳晚聽得似懂非懂:“我們要離開青雲鎮嗎?”小孩子雖然玩心重,可驟然聽到要離開自己生活地方還是有些害怕。
趙明斐問:“晚晚不想回家嗎?哥哥在家裏等我們,他還沒有見過晚晚。”
柳晚躲在娘親的擺後面:“我怕,萬一哥哥不喜歡我怎麽辦?”
趙明斐沒有哄說什麽哥哥一定會喜歡之類的話,而是告訴:“不喜歡就不喜歡,晚晚只需要喜歡自己就行了。再說,爹娘喜歡你還不夠嗎?”
柳雲瞪了他一眼。
柳晚卻好像被這番話打了,“爹說的對,要是哥哥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趙明斐這時才說:“晚晚這麽可,怎麽會有人不喜歡,那一定是他的問題。”
柳晚被他哄得心花怒放,“那我要抓去和我的小夥伴們告別。”
說完,跑回屋裏翻箱倒櫃找出自己的私房錢,蹦蹦跳跳出門請的好朋友們買禮去了。
柳晚走後,小院裏只剩下兩個大人面面相覷。
柳雲記起昨夜他的放縱荒唐,拂袖而去。
“等等。”
的袖被人扯住,後那人開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吃的是什麽藥嗎?”
柳雲咬牙切齒道:“我已經切實會到了。”
趙明斐無言半晌,比更切齒:“看來你昨天還是沒明白。”
怎麽會以為自己需要吃那種藥。
柳雲忽然懸空,整個人被明斐像抗麻袋一樣扛在肩上。
意識到他正往屋裏走後,力扭,雙手拍打在他的後背上:“放我下來!”
趙明斐大掌不輕不重地摑了的後一下,冷哼道:“老實點,小心等會摔你。”
柳雲臉驀然漲紅,都忘記反抗掙紮。
到了屋裏,趙明斐把人輕輕放在床榻上,眼疾手快抓住剛落地就要爬走腳踝,不不慢地把人拖回來。
柳雲的腰還有些不舒服,快哭了:“藥效怎麽還沒過。”
趙明斐閉眼深深吸了口,強行下想要再證明自己實力的沖。
“那不是補藥。”趙明斐不了的誤會,和盤托出:“那是避子湯。”
柳雲呆滯了下,發出無意義一聲輕啊。
趙明斐耐心解釋:“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你生霽兒的時候難産,我害怕你再懷孕,所以一直在服用避子湯。晚晚的到來是個意外……家裏有人不小心弄錯了藥,這事是我不對。”
柳雲還沉浸在他服用避子湯的震驚裏,“你、你這麽做,家裏的長輩不會有意見嗎?”
趙明斐笑笑:“這你不用擔心,現在整個家裏我說了算。況且孩子貴不貴多,多子未必多福。”
尤其是在皇家,哪怕一母同胞也能為權利拔劍相向,爭得頭破流,他和趙明瀾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趙明斐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陷手足相殘的夢魘中。
柳雲眼睫翕,此刻心裏說不出的。
“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失過多,所以……不太好。”為自己的懷疑到愧,不過趁機問:“你曾經過很重的傷嗎,大夫上回說你曾經失過多。”
趙明斐心甘願為江念棠付出,從來不會刻意提起。
既然江念棠問了,他便照實說:“還是和你生孩子有關。”
柳雲聽完,眼眶倏地紅了起來,抱住面前的男人,抖地哭了起來。
“萬一失敗了怎麽辦?”的聲音哽咽:“豈不是我們兩個人都要折進去。”
趙明斐主投懷送抱,擡手安道:“沒有萬一,事實就是我們現在都好好的。”
柳雲哭得更厲害,眼淚暈了趙明斐前的襟。
趙明斐把頭抵在的發頂,啞聲道:“再有一次,我也還會這樣選擇。如今我們裏流著同樣的,是世上最親的人,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也許正因如此,冥冥之中,無論你在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傍晚時,晚晚還沒進家門,在巷口就大起來。
“娘,你猜誰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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