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已至，星閃爍，永定宮的宮燈高掛，映的一片亮堂。

皇后娘娘從早時生到了晚間，令永定宮的宮人們心揪，而陛下在這檔口又出了事，幾名太醫隨著關公公進了正殿，不知是何種況，一下子連個主事的主子都沒了。

幸好慧青姑姑是個有魄力的，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宮人，又派人去請何太后坐鎮，要關頭就怕魚龍混雜間有人作祟。

兩盞茶的景何太后就坐著轎輦趕來，隨同的還有誦經念法的僧人。

“子生孕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哀家當初也生的不順當。”何太后坐在宮人搬來的椅凳上，面帶回憶，“于是南王就急匆匆的給哀家請來了何家私廟的高僧，哀家才挨過了一劫。”

產房里，賀玥累的手指都抬不起來，迷惘間看見夜暗涌，似深水一般浸溺的頭。

燭燈一個一個亮起，窺見了些暖，接生嬤嬤的話很，“皇后娘娘！快了，快了，您再堅持堅持！”

“啊！”賀玥呼出聲，手指握拳，用盡全力。

混沌間最后聽到的是閣外傳來的梵音，縹緲虛無。

產房門被打開，何太后猛地起，手持發出撞聲，含著期盼問道，“可是皇子？”

接生嬤嬤的笑一瞬間變得有些僵板，輕地抱著手中的公主，“回太后娘娘，是一個健康的小公主！”

何太后笑的勉強，“公主也好，嫡長之是個有福氣的。”

“皇后可還？”何太后取下鎏金玳瑁的護甲，抱過公主，細細打量，這幾乎是見過一生下來最白凈齊整的小孩。

何太后手指輕了下公主的臉，“倒是生的好，你父皇剛生出來時跟個丑猴子似的。”

宮人捧著一盆盆清水井然有序的進產房，接生嬤嬤如釋重負地回太后話，“皇后娘娘只是累地睡著了。”

小關子往產房方向趕過來，對著何太后行禮，往他面上一瞧，是哭過一道的，“奴才見過太后娘娘！”

“皇帝那邊怎樣了？太醫如何說？”何太后語氣沉重起來，將公主遞回接生嬤嬤。

皇嗣是未來的國之本，可皇帝是現在的國之本，一恐江山不穩！

“陛下無礙，太醫說休息幾日便好，”小關子極力掩蓋著事實，爭取把陛下輝形象給扶住，“是陛下這段時日過于勞，加之最近皇后娘娘生產將近，陛下一時太張，夜里不敢深睡。一連半月，再好的子都遭不住，這才陡然出了問題！”

何太后不由慨，“皇帝在皇后上倒是兒長的很，毫不見平日里的從容沉穩。”

疲憊地戴好護甲套，離開了，實際上又何嘗不羨慕呢？

何太后也曾想過能和靖穆帝夫妻恩，沒有旁的什麼妃嬪、庶子，更沒有越皇貴妃。

皇后生的消息從宮中傳出，朝野中霎時間沸沸揚揚沒個清凈，嫡長公主自然是一等一的尊貴，可是現在最需要的是皇子！能繼承皇位的皇子！

南王府里頭，南王側妃給南王斟茶，牽著角，討好道，“妾可要備禮獻上？”

婀娜的姿顯在南王眼里，他抬手勾了勾腰，浪子似的，作溫，言語卻不留，“這事本王不能給你做臉，給嫡長公主的禮本王會親自準備。”

南王側妃順勢將頭倚在他肩，語調婉轉，“公主再尊貴，也不過是個公主，妾為王爺側妃連備禮都不配嗎？”

“也不過是個公主？”南王意味深長的細細咂一遍，抬抬眼皮，“誰知道這位既嫡又長的公主殿下會有何等造化呢？”

…………

垂珠簾被掀開，慧青來到紅木雕牡丹的架子床前，輕手輕腳的將幔帳掛起，“娘娘可要見見小公主？”

話說的小心，生怕皇后娘娘不滿小公主的別，這怨不得慧青擔憂，有哪位貴主不想生個男孩，何況娘娘還在皇家。

賀玥抿頷首，神帶著母特有的意味，“自然。”

眉梢眼角俱含著溫和，慧青貧瘠的言語無法細描，就似仙兒落凡間，添了人的紅塵味。

門打開，掀起垂簾的不是嬤嬤，正是抱著公主的帝王。

他周縈繞著初為人父的喜態，眼神卻一瞬不改的直著賀玥，“辛苦玥玥了。”

賀玥腰間被慧青墊了枕頭，坐靠在床頭，雙手接過寧如頌遞來的小公主，“也辛苦持玨了。”

只是累，但是寧如頌定疼的不輕。

寧如頌坐到床邊，毫不見昨天的苦痛狼籍，雍華如常，面上呈著舒和的笑，把話題扯回孩子上，“公主的名還未起，大名得洗三那日由圣旨賜下，才顯重視，小名倒可以先取上。”

小公主綿一團，被紅的襁褓包裹著，寧如頌垂下眼眸看著的臉，還是沒生出什麼慈父心腸來，或許他天生知不到這種相連的脈親，所以只能從別的中找補回來。

細細注視著臂彎間的小公主，賀玥心里一灣溫漾著的暖泉，“大名得持重貴氣，小名就得輕些，不能累著命格。”

要安安穩穩地長大。

“團兒，就團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