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書房，氣氛極度郁戾，張侍衛跪在地上，“屬下所說皆是從伺候先帝的宮中舊人口中得出的，句句屬實！”

“屬下甚至還對他們用了刑，萬萬做不得假！”張侍衛跪地，聲音也帶著不可置信的抖，臉慘白，汗順著下滴落在自己的襟上。

“荒唐。”寧如頌眉眼沉寒，呵斥出聲，“這世間難不真有神鬼攪常理嗎？！”

什麼做‘越’原為‘玥’，興元一年至今已經二十七年，而賀玥現今才二十七歲！

興元一年三月越皇貴妃宮，彼時段齊岱方才十六歲，而賀玥按常理應當還未出生。

時間的線完全接不起來，人覺得詭譎不可信。

坐在案前的寧如頌都有些理不清了，抬手自己的顳颥，兀自沉思著。

張侍衛查明時也覺得骨怵然，萬分不可置信，原本只是為了探查靖穆帝是否還有殘余的勢力，哪曾想卻牽扯出了如此詭異的荒誕事！

段齊岱為了還未出生的賀玥拒了和越皇貴妃的婚事，越皇貴妃宮后取名為‘玥’，后被靖穆帝改‘越’！

寧如頌試圖將一切事都拉回俗凡，“是否段齊岱曾經有過一個和皇后同名的人。”

“回陛下，屬下還派人前往段家，查出那幅皇后娘娘年輕時的畫像也是段家前家主在興元一年所畫。”張侍衛哆哆嗦嗦的說完這句話，順帶抹了一把汗。

不，今日下值后，他定要去道觀上一炷香，家中母親日日拜佛，他還能遇上這種事，可見是個不靈驗的！

立在一旁的小關子戰戰兢兢的用手捂住，豈不是，豈不是段齊岱在皇后娘娘還未出生時，就知曉了皇后娘娘的名字和相貌！

“查！”寧如頌放下手，矜華雍寒的面上呈著晦暗之意，“務必查的一清二楚。”

段齊岱和玥玥之間到底還有著何種纏糾葛，莫不是生生世世的宿緣。

手按在案上，青筋繃起，力道足夠掐斷骨骼，寧如頌垂下眼睫，里面滿溢著悖逆的幽暗。

就算是又如何，玥玥已是他妻，一個掩埋在黃土中的死人還能爬出來不！

…………

夜幕濃深，疏星淡月，永定宮周圍蟬鳴已經全沒，被宮人用長粘給捉干凈了。

用完晚膳后，賀玥懶散的窩在圈椅中，手里一頁一頁翻著私庫賬冊，纖白的手里還持著一筆，時不時圈圈畫畫。

寧如頌讓宮人將燈盞調的再明亮些，就命令他們出去了。

“玥玥，可是缺用什麼？”寧如頌溫然詢問，坐在另一側。

他是當真清瘦些，似是遠山中緘默的綠松，骨相卻更為凌冽，令人不可放肆窺探。

“給小碧出宮的傍。”賀玥并不瞞著，將筆擱下后抬眼著他。

得給足了，又不能過分僭越，這事本來慧青來辦就，可賀玥想了想還是自己來吧，總歸暫時也沒有什麼心思做襟了。

“畢竟是玥玥邊伺候過的，的確該有些面。”寧如頌接話，手中捻著白玉扳指，心里毫不意外。

小碧若不是段家婢，玥玥哪能容得下幾次犯蠢，還有那張符牌。

想到符牌，腦子里驀地回想起曾經玥玥在何家私廟里求的姻緣簽，那時他有事并不在玥玥旁，可是求簽的結果他是知曉的。

深緣淺，好一個深緣淺，好一個段齊岱，寧如頌心酸，手自然垂下，暗地里了指骨，企圖讓心緒平緩下來。

那時的寧如頌就算知曉了這句解簽也并未放在心上，所謂的先夫已經辭世，還能濺起什麼波瀾，可這會的寧如頌卻妒恨的要死！

“玥玥，我記著你的生辰是在七月。”寧如頌慢聲說道，神平和，“在那時可以賜下恩典，放出宮。”

賀玥用筆桿敲敲冊子，贊同他的話，“這個理由好，我的生辰的確是在七月，那便再留小碧兩個月。”

寧如頌緩緩在賀玥面前蹲下，手覆在的腹部，有六個月了，弧度微微頂著他的手，驟然間了一下，他猛的收回手，有些驚詫的抬眸向賀玥。

本是狹長幽銳的眸霎時有些圓溜，大抵只有這一回才讓賀玥覺得寧如頌的確比還小上兩歲。

“孩子早就會了。”賀玥輕攥他的手，重新放回的腹部，“持玨，你平日里知不到嗎？”

輕聲慢語，嗓音如春水化寒冰，眉目恬淡潤，好像因著這個孩子掃去了過往的霾，重新有了輝。

“知的到。”寧如頌言語含著然，手指微，輕輕挲，“只是有很大的不同。”

痛和這種奇異的覺是完全不同的，懷孕著實辛苦，寧如頌以往從未思考過子懷孕會有多艱辛，沒曾想如今自己卻心甘愿的承一遍。

“這是我們的孩子。”賀玥端凝著他，“再過三個月就要來到這個世間，承著你的姓，留著你我二人的。”

“你答應過我，會待孩子好，不論是男是。”

寧如頌覺得自己手指在發燙，今日種種的不安和嫉憤通通被賀玥這番話重新囚回深底，岌岌可危的神經又被安下。

左膛里的什在溫良的跳著，不再嫉怨，不再被戾意啃噬。

他一直以來都知道，他在賀玥的事上斷斷算不上正常人，患得患失的覺永不安寧。

可這個并不被他所期待的孩子讓賀玥同他說‘我們’，談‘以后’。

他忽然間有些慶幸，慶幸有這個孩子的存在。

寧如頌告訴自己，現在不必再想段齊岱，一切等張侍衛徹底查清楚以后再做決斷。

賀玥著終于平復下來的，心不由思索，今日在寧如頌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日他的心就一直埋在翳中，令一同隨著頭昏腦脹。

和煦的表面和猙獰敗骨的里割裂的賀玥恍惚。

再者，的生辰一直都在七月，他不是一直都知曉的嗎，為何還要再試探一遍？

不對勁，哪兒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