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玥并未歇息，坐在案幾前，面前攤著還未看完的雜記。

還穿著早上那件深青，頭上簪一素釵，挽著婦發髻，坐的端正，脊背很直。

小桃子著一年未見的皇后娘娘，不再是無時無刻都在瀕死邊緣的樣子，可瞧著依舊不大好，也是，那樣恐怖的藥效，自然會留下病。

何苦作踐自己的子？得到這樣的下場？小桃子永遠都不會明白。

在印象里，皇后娘娘并非是個烈的子，剛開始時也能同陛下做出一副恩模樣，后來病了，子才慢慢冷起來。

氣氛緘默，賀玥掀眸，“讓我同這位太醫和宮中來的姑姑私下說些話吧。”

從容安定，語調徐徐，半點不見慌張。

“是。”段川鶴領著旁人退一下，母親二字在里回轉一番，還是沒有說出口。

怕是以后也沒有多機會說出口了，段川鶴千言萬語化作一聲輕嘆。

他對賀玥懷著尊敬和一些孺慕，在這一段時間教會他很多，即使一直以來他對畏怕的緒更大。

馬管事綴在最后頭，轉闔門時，看見那名樓太醫和桃姑姑屈膝跪了下去！

門徹底合上，他心中打怵，忙不迭的走了，他好像窺探到了巨大的！

房，樓太醫還真給賀玥診起了脈，他也是曾經給賀玥看病的太醫，“假死藥終究還是留下了病，不過娘娘這一年里子照料的很好，后續只要細細溫養著就可。”

“有勞太醫了。”賀玥語氣平穩，既然發現沒有死，那麼假死藥自然已經被發現。

這幅場景有些荒誕，就好像賀玥還待在皇宮里頭，樓太醫只不過是來正常的請個平安脈。

“那微臣就告退了。”樓太醫從地上起來拎著藥箱退下。

一直跪著的小桃子此時才說話，“娘娘，陛下讓您在段家等他，陛下會親自接您回宮！”

的態度依舊很恭順，垂著頭，讓人挑不出半點錯，畢竟不是小關子，現在還不準陛下對皇后娘娘還留存幾分意。

接著小桃子的臉就被扳住抬起，直面賀玥那張仍然冶麗婷秀的面容。

“倒是我的福氣。”賀玥眼簾垂下，看著小桃子略帶驚慌的眼眸緩聲說道。

不知怎的？小桃子覺得明明皇后娘娘一年里沒有在皇宮里待著，氣勢反倒更加威峻，垂下的手發汗。

接著小桃子突然痛哭起來，面上哀沉，“娘娘，奴婢以為您真的薨了，這一年里奴婢多次想隨著去了！”

通通都是假話，這一年是過的最舒坦的日子，說是碧院的小半個主子都不為過。

“娘娘您聽奴婢一聲勸吧！態度放些，和陛下求求，陛下還是念著娘娘您的！”小桃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一派真心實意，“陛下畢竟是帝王，帝王一怒，奴婢怕娘娘您罰！”

賀玥不想再扯戲，也沒有任何心緒假做安，是被在行刑臺上的囚犯，寧如頌是劊子手，小桃子是衙役。在令簽落下的那剎，小桃子將是遞刀遞的最快的。

如果可憐小桃子，便是當真賤的慌！

賀玥手上力道加重，不耐道，“那你怎麼未隨著去呢？你是怕陛下罰我，還是怕牽連你自己，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

“奴婢…奴婢…”桃子一下子梗住，淚水也止住了。

賀玥松開手，小桃子癱坐在地上，半晌都未言語。

…………

四日后，段家的正門開了，四個仆役使勁推著沉重的門扇，發出悶敲的聲音！

正門一般輕易不開，來往走的都是兩旁的側門。

那群窩在一宅多年的長老們恭恭敬敬的立在兩側，段瓚和段川鶴也在其中，甚至還有西河道的刺史大人！

他們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奴仆們心里直犯嘀咕，這等的究竟是誰？

一陣馬蹄聲，兩頭駿馬先后穩穩停在門前，領頭的那位翻下馬，幾步進段家，后面的那位跟隨著。

西河道刺史定眼一瞧那領頭的，立馬匍匐跪下高聲道，“微臣參見陛下！”

接著就是烏泱泱的跪了一片，“參見陛下！”

“帶路！”寧如頌赫然打斷他們，他一路快馬加鞭趕來，遏制不住心的急切。

靜默的心神在長達一年的沉寂中重新破冰而出，紊的翻涌著，玥玥就待在眼前的段家里，就在其中一所宅子里，這怎能不讓他急切？！

三宅里，小碧最近心很不好，主要是宮中來的那位桃姑姑，一下子將婢的活都給搶了！

而且主母竟然允許桃姑姑夜里睡著床榻下方的腳踏守夜！主母從來不允許旁人的，慧青也沒被允許過！

“主母，您都不讓婢子在腳踏守夜的。”趁小桃子去外院，小碧同賀玥小聲嘀咕道。

“遭罪的活計你干做甚。”賀玥拿著算盤，對著段家的陳年積累的老賬。

算盤只不過是個擺設，賀玥大部分是心算，現在不被允許出院，不知道外面每日發生著什麼，找些事做也好，累了才會困倦，不然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近日三宅出現了很多新下人，三宅的氣氛漸漸抑沉重，也只有小碧什麼都沒有發覺。

屋子外又傳來小桃子的聲音，小碧努努，細細聽著。

“陛下，娘娘就在里頭！”

小碧捂了捂自己的耳朵，雙眸瞇起，對著賀玥笑道，“婢子的耳朵好像出了問題，聽到了什麼陛下、娘娘？”

陛下和娘娘不都應該在皇宮待著嗎，怎麼可能在段家？

這一行刑日終究還是到了，悲涼的緒如涌出，賀玥放下算盤，抬起眼眸著門口。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高大的影立在門口，帝王較一年前更加恣睢森戾，天子威嚴讓人心生沉重。

寧如頌緩緩走近，然后彎腰，冷白的手指著賀玥的側頰，他瞧得認真，仿佛要將眼前的人傾軋進他往后的生命里。

“玥玥，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