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見過妹妹這副靈的表，陸衡恍惚間回憶起了十四歲那年生日。

小安然跑進他的書房，兩手背在后，聲氣地對他說：“大哥，我要送你一份禮，你絕對猜不到是什麼！”

他看著面前還沒書桌高的團子，心里無端地到厭煩，沉著臉冷聲道：“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

小安然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淡，撇撇小繼續道：“我不！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準備了禮！”

不提，他本沒意識到當天是他的生日。

從沒有人為他慶祝過生日。

“大哥，你快猜猜是什麼。”小安然笑嘻嘻地看著他。

陸衡越發煩躁，低下頭繼續看書，試圖無視，“不猜，出去。”

小安然不依不饒，跑到他邊，把給他準備的禮放在了桌上，“看！這是我做的杯子！”

陸衡瞥了眼那只形狀歪七扭八涂得五六的“杯子”，手著書本一角無意識收。

他從沒見過這麼丑的杯子。

卻是他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

“這是上周手工課上做的，等我以后練了，一定給你做個更漂亮的。”小安然帶著嬰兒的臉蛋上漾開了燦爛的笑。

那個瞬間，書房里永遠不開的那扇窗上凝結的冰霜，仿佛在悄然融化。

后來，小安然九歲的時候目睹他捅死了家里的捷克狼犬，患上了PTSD。

開始厭惡他、懼怕他，沒再為他慶祝過生日，也沒再送過他禮。

那時他才明白，曾經每次看到小安然是騰升而起的煩躁并非厭惡。

而是害怕。

他害怕那樣單純的妹妹無法在復雜的圈子里存活，他害怕充斥著冰冷與罪惡的家，會將吞噬。

當一切塵埃落定，此刻再次看見夢安然臉上燦爛好的笑容，陸衡不自覺地彎起角。

他的妹妹安然無恙地長大了，被他弄丟的那份快樂，也找回來了。

“哦！你笑了！”夢安然驚奇地盯著他。

“沒有。”陸衡頓時收起笑容，又恢復那張冰川臉。

“明明就有，我兩只眼睛都看見了！”夢安然歪著頭看他，像調戲良家婦男一樣，“再笑一個。”

陸衡把推開了些，“你眼花了。禮呢？”

見他渾上下不自在的樣子，夢安然不逗他了，托著腮幫子道：“猜猜唄。”

陸衡：“不猜，無聊。”

夢安然翻白眼，“是你太無趣了！”

扶著桌子起，進書房把那個大木盒子抱了出來，放在他面前。

陸衡掀開蓋子，看到被金綢緞包裹的花瓶時，眸一滯。

“唐朝的花瓶，你從哪兒得來的？”

夢安然盤坐上沙發，抱著果盤接著吃圣果，“上次去港城參加姜家宴會，薅回來的。”

說完，傾往陸衡方向湊了湊，“生日快樂。”

陸衡渾僵住了，完全沒意識到今天是自己生日。

他薄抿一上揚的弧度，合上蓋子。

沒想到時隔多年，能再聽到的祝福，收到送的生日禮。

更沒想到，居然一直記得他的生日。

“謝謝。”他聽見自己淡淡地說道。

“你喜歡就好。”夢安然笑瞇瞇地，看上去比收禮的人更開心。

秦沐端著剛出鍋的菜走出廚房，“吃飯了。要喝點什麼嗎？”

“開瓶紅酒吧。”夢安然放下果盤跑進廚房，從冰箱里取出紅酒。

記得，陸衡喝紅的。

陸衡著廚房里那對小，第一次直觀到了“幸福”的象化。

他的妹妹在秦沐這里，被照顧得很好。

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稱得上盛。

每道菜都香味俱全，看得出來秦沐有花心思去學過，不輸外面飯店的大廚。

“秦沐廚藝可好了，嘗嘗這個翅，超好吃的。”夢安然可勁給壽星夾菜。

陸衡看著冒尖的碗，有種夢一般的覺。

從前在陸家，吃飯講究餐桌禮儀，互相夾菜的舉是絕不被允許的。

安然或許是回夢家之后，才有了這種習慣。

可他竟然覺得這樣的舉才應該是家人之間該有的親與溫馨。

難怪，妹妹變得比以前更開朗，更有人味了。

“好了，你也多吃點。”秦沐往夢安然碗里夾了塊椒鹽排骨，“瞧你在雅堂待了大半個月，瘦了。”

“誒，止危險發言。”夢安然盯著他，“被師父聽到這話，可得生氣了。”

陸衡看著兩人親無間的互，冷不丁地問：“沒請傭人？”

“這段時間請了傭人定期過來打掃衛生，之前家務活都是秦沐干的。”夢安然語氣里都是驕傲。

知道陸衡在乎，自然也會以“大哥”的份考察的未婚夫。

當然要讓陸衡知道，秦沐對很好，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每天都是秦沐做飯？”陸衡問。

“閑著在家就是我煮。”秦沐回答，“安小然挑剔，傭人煮的飯菜不合口味的。”

陸衡明了點頭，他也知道妹妹的有多刁。

閑聊間，陸衡把剛才在柯奈那的治療況告訴了夢安然。

夢安然聽完后人傻了。

陸衡的病因，竟然就是讓柯奈父母去世的那場醫鬧？！

回想庭審時廚師出庭作證提過，他無意間聽見白郁金講電話，命人去醫院大鬧一場。

所以很有可能那場醫鬧也有白郁金的手筆。

可是，白郁金當時剛生產完，弄一場醫鬧出來對有什麼好？

雖說白郁金如今被判了死刑，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但不查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夢安然總覺得心里不安定。

何況，事關柯奈的父母，總得讓一切水落石出。

“我已經命項復去查陳管家的蹤跡，不過如果陳管家真的知曉醫鬧幕，大概早已被白郁金斬草除了。”陸衡說。

夢安然抿了口氣泡水，神凝重，“不論結果如何，查了再說。”

柯靈死于白郁金的荒唐實驗，總不能讓柯奈的父母也死得這麼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