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青梅竹馬(9)
腦中的眩暈終于散去, 眼前的黑暗也逐漸變淡,院兒裏的燈被雪折出瑩白的輝,袁今安眼睛清明之後, 發現邊的小姑娘哭得鼻子都紅了。
“都怪我非要去屋頂上看月亮, 我以後再也不去屋頂上看月亮了!”
擡手揩去臉頰上的淚, 他調侃道:“是我功夫不到家,不怪你,你可有哪裏摔到了?”
“我沒事,我一點都沒有摔到……”
“那就好。”袁今安由著將自己扶起來, 看著圍著自己轉來轉去,去撣他上的雪, 還踮起腳去他的後腦勺,約莫是想看看他的腦袋有沒有摔傷。
“真的沒事,”他說,“以前訓練的時候, 不知摔過多次了, 放心,摔不壞的。”
誰知小姑娘一聽這話,原本已經不哭的眸子又湧出兩行淚來:“原來你過得這麽辛苦啊?嗚嗚要不你別回去了,我以後賣花養你……”
袁今安聽著又又想笑:“我有手有腳,不用你養我的。”
小姑娘哭得淚眼婆娑的:“那你明天還回去嗎?”
“嗯, 毓王殿下對我有恩,如今我學功夫, 自然是償還他的恩。”
“那你以後還來看我嗎?”
“等我功夫再好一些, 就來看你, ”他笑著說,“下次保證不會摔到你了。”
“嗯, 那拉鈎。”
袁今安用那雙滿是薄繭的大手,與的小手扣下了一個約定。
次日一早,袁今安就離開了雲家。
彼時姜荔雪還沒睡醒,雲家人想去醒,他說不必了,大早上的不想惹小姑娘哭。
姜荔雪昨晚睡得遲,今日醒來時,房檐上的雪都被融化了許多了。
穿好服之後就往袁今安住的院兒裏跑,途中遇到表哥,表哥攔下:“別往那去了,袁公子都走了一個時辰了。”
生生止住腳步,臉上滿是迷茫與失落:“走了一個時辰了?怎的沒人告訴我?”
“應該是不想打擾你睡覺吧……”
可是睡覺哪有送他重要啊。
人已走,自是不能去追上去道別,姜荔雪只得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兒。
院兒裏的積雪已經被清理幹淨了,昨晚他們摔下來的地方,被砸出的印記也沒有了。
他來也匆匆,走也匆匆,好像是做了一場夢,夢一醒他就離開了。
姜荔雪因為他的突然離開,悶悶不樂了好幾天,不過很快又投到學花的樂趣中,漸漸也就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袁今安離開雲家的時候,雲家給他準備了一些景州的特産,他回到南境之後,給謝珣送去了一些。
謝珣問他:“哪個是姜荔雪準備的?”
袁今安道:“一個也不是,我走的時候,還在睡。”
“沒讓你給孤帶句話麽?”
“沒有,”他還是同樣的回答,“我走的時候,還在睡。”
謝珣頗為凝噎地看了他一會兒:“你走那麽急作甚?”
“想見的人已經見到,能聊的話已經聊完,自是沒有耽擱下去的必要……”
“可曾問起孤?”
“問過兩句。”
“問的什麽?”
“問你在南境過得如何?可曾上陣殺敵……”
“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說邊境安穩,你不曾上陣殺敵,而是跟著將士們一起訓練。”
“沒了?”
“沒了。”
“那你們還聊什麽了?”
“那是我跟之間的事,與殿下無關,殿下莫要多問了。”
袁今安甫一抱拳,這便告辭了。
袁今安走後,謝珣看著他留下來的景州特産,忽而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好笑:作甚這麽在意與袁今安是否問起過幾句自己?那小丫頭每個月都給自己寫信,定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才甚提他的。
這樣一想,定然還是他在小丫頭的心裏分量更重一些。
若非是景州與南境相隔太遠,他倒是也想去看看那個小丫頭。只是他在軍營中鍛煉,不能離開太長時間,去景州一來一回不得半個月的時間,皇叔定然不會同意,他也不想利用太子的份去破例,于是便按捺住了這個想法。
幸好還有每個月如期而至的信,能讓他們互相了解彼此的生活。
可是某一個月,景州的信忽然遲了幾日,再之後,每月一封信變了兩個月一封,後來則是三個月一封。
的信越寫越短,但是有個人卻在信中出現的次數卻越來越多。
那是在薛家學藝時認的師兄,每次寫信來時,總會提及那人。
他教做花,帶踏青,邀逛廟會,說在廟會上不小心兩人失散,自己找回家時,他都嚇哭了,還被薛爺爺拿鞭子了一頓。
在信中還說薛爺爺下手很重,他被得三天下不來床,都心疼壞了……
謝珣差點把這信給碎了。
不就是三天下不來床嗎,有什麽好心疼的,他上次練兵時跟著士兵們翻山越嶺,被一種不知名的小毒蟲子咬了,人厥過去之後險些命都沒了,他都沒有寫信跟抱怨過,而那個人不就是被了一頓鞭子麽?
再說這頓鞭子挨得也不委屈,廟會上魚龍混雜的,虧得沒出什麽事,若是萬一遇到壞人,亦或是被人拐走了,那個師兄莫說是挨一頓鞭子,就是挨上幾刀也不為過……
他將那信一團扔了,心中一無名火莫名的燒了起來,倒也不是對那小丫頭火大,只是覺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一般,譬如他心呵護了五年的小花,這才放到外面不到一年多,就被人連盆帶花端走了。
可惡的花賊!
更可氣的是那花兒還樂意。
憋著一肚子火,他去外面打了一套軍拳,才算揮散去一些。
巧撞上袁今安執行任務回來,被另一個暗衛攙扶著,走路有些艱難,看起來傷得不輕。
謝珣便也跟著過去看了一眼。
他傷在背上,是刀傷,長的一道,看起來頗為駭人。
軍醫用剪刀剪開他的服,迅速給他止合。
傷口長,流多,他連瓊散都沒喝,是咬著牙任由軍醫封了十幾針,然後上藥包紮之後,臉上像是被水洗了一般,全是冷汗……
而後軍醫叮囑他靜養些時日,便提著藥箱離開了。
謝珣問他怎麽傷了?
他說今日隨毓王出去巡防時,遇到一場刺殺,對方人多,他們便吃了點虧。
“你這傷,沒半個月怕是長不好……”
袁今安去箱子裏翻找幹淨的服,并不在意:“無礙,休息兩三日就好了,今日不兄弟都傷了,毓王邊不能人……”
“我去與七皇叔說一聲,讓他這些時日出去轉悠,”謝珣看著他換下來的,眉頭皺了一下,“沒人心疼你,你得心疼你自己。”
袁今安回頭看他,神有些疑:“殿下今天說話奇奇怪怪的……”
謝珣清咳了一聲:“孤只是覺得,你了這麽重的傷,有人不心疼你,反倒心疼別人去了。”
袁今安看了他片刻,而後轉回頭繼續找服:“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迢迢匿音徽,流容易把人拋。
謝珣在南境歷練了兩年後,京城來信,父皇催他回去了。
除了護送他的侍衛,七皇叔還挑了十名暗衛給他,說是讓他帶回去,日後這些暗衛就為他所用,回京之後,他也要盡快再培養一批暗衛出來。
謝珣也爽快收下了,而後發現這十名暗衛裏,沒有袁今安。
“皇叔,侄兒與袁今安還算有幾分好,可否請皇叔割,將袁今安也撥給侄兒?”
謝瞻笑得有些神:“你想要袁今安?他若跟了你,我怕你以後會後悔……”
“這從何說起?”
謝瞻自是不好自己重生的,只是好心勸道:“總之,我也是為了你好。”
謝珣猜不七皇叔心裏在想什麽,他既然不給,自己也不好強要,便收拾行李,準備帶著那十個暗衛回去。
因著幾分,臨走時他找袁今安吃了頓飯。
袁今安得知他要繞路去景州接上姜荔雪再回去,于是便也想著與他一起過去看看,待將他們護送道京城,自己再回來。
謝珣喝多了,拍著膛表示:“,那孤明日與皇叔說一聲,你陪孤走一趟……”
翌日謝瞻得知他們的決定,臉上浮現出一種十分好笑的表,倒也沒有拒絕:“既然你們已經商議好了,那袁今安你陪著太子走一趟也無妨……”
如此這便回京,沿途經過景州時,原以為稍待兩日,接上姜荔雪便能繼續趕路,沒想到小姑娘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說什麽也不肯跟他們走。
“我如今學做通草花,正是技藝進的時候,所以打算留在這裏再學兩年。”十三歲的小姑娘,眉眼已經張開了,分明兩年前臉頰上還鼓鼓的是小孩子的模樣,如今竟已長眉眼如畫,亭亭玉立的了。
淺笑嫣然,明開朗:“太子哥哥,袁哥哥,你們先回去吧,待日後我學有所,會自己回去的……”
謝珣與袁今安面面相覷。
他沒有想到姜荔雪對通草花的興趣竟然能持續這麽久,難免會往深想,究竟是薛家的通草花留住了,還是薛家那個花賊留住了?
“不行,必須跟孤一起回去!”他不容置否道,“明天就走!”
“我不要回去,”以前那個十分聽他話的小姑娘,如今第一次反駁他,“我就要留在景州,我要跟著師父和師兄師姐一起學做花!”
不提薛家還好,一提薛家他更來氣。
“明天一早,孤來你的院子接你。”
“太子哥哥你不講道理!”姜荔雪氣得跺腳,轉而向袁今安求救,“袁哥哥,你幫我勸勸太子哥哥。”
袁今安無奈道:“他是太子,我是暗衛,勸不了……”
姜荔雪哼了一聲,跑回屋子裏生氣去了。
是夜,月白如銀,姜荔雪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裏坐以待斃,決定跑出去,到師兄家裏躲上幾天,待謝珣他們走了,在回來。
簡單收拾了幾件服,背著小包袱準備溜走,可院子外面有謝珣的人守著,不好出去,只能翻牆。
于是將屋裏的凳子全都搬了出來,疊著摞起來,巍巍地踩上去,往院牆上爬。
這牆看著也不高啊,去年袁今安帶著,腳下一用力就跳了上來,怎的自己爬起來這麽費勁?
好不容易爬上去,抱著牆頭正準備翻下去時,卻見一人正端端立于牆外,抱臂看著。
“袁哥哥,”討好地笑了笑,“你就當沒看到好不好?不要告訴太子哥哥,求你了……”
牆外的人搖了搖頭:“你回頭看看……”
姜荔雪轉而偏過頭去看院,赫然發現不知何時,謝珣竟然過來了,正沉著一雙冷眸看著。
“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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