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好呀……”
“咳!”姜梨滿打斷了兩位妹妹天真幻想,“太子若真如我們猜測的那般,肯定會安排人在四周值守,豈能你們輕易捉住?”
姜荔雪扭頭看:“三姐姐,那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只能先派人盯著,清太子見的頻率,再提前潛進去,來個甕中捉……”險些口而出最後那個字,又覺得對皇家不敬,于是急忙收回,結果不小心咬到了舌尖,忍著疼繼續說道,“總之,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眼下姜府的人都遣得差不多了,一時也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去明月坊盯梢。
且那明月坊又是個燒錢的地兒,若上沒有幾百兩銀子傍,怕是也進不去第二回。
用過午膳之後,姜荔雪便要回宮了。
雲家舅舅與表哥既已將錢送到,自然也要打道回府了。
臨走之前,舅舅塞給姜荔雪一沓厚厚的銀票,財大氣道:“這些且先拿去花著,待下個季度我收了賬回來,再人給你送些過來。”
“多謝舅舅,”姜荔雪心複雜地收下銀票,“舅舅心了。”
“莫說這麽見外的話,你過得好,我跟你祖父才能放心……”
而後又與薛崇柏待了幾句,無非是托他在京城裏多幫著照顧姜荔雪。
薛崇柏微微頷首,謙和溫潤地應下:“雲伯伯放心,只要雪妹妹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崇柏一定盡力。”
“有你在這兒,我也放心許多。”
而後雲家父子與衆人辭別,姜荔雪含著淚目送舅舅的馬車遠去,隨即宮中的馬車也駕了過來,也要回宮了。
剛好薛崇柏所住的邸館與在同一個方向,有兩條街順路,兩人便各自乘車,一前一後離開了姜府。
馬車駛出兩條巷子後,姜荔雪車夫停下,下車去找薛崇柏說了會兒話。
先是向他問候了薛老爺子的,又問了薛師姐,也就是薛崇柏的妹妹薛崇紫的近況,而後才說到薛崇柏的上。
“師兄,此番若不是你來京中做生意,我怕是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你……”世事漫隨流水,明明以前一起做花的日子似在昨日,轉眼間竟已不是自由了。
“我沒有想到你會進宮,”薛崇柏看著,深邃溫的眼眸中流出淡淡的憾,“聽說你在宮裏過得不好,若是我在景州時早些娶了你就好了……”
他們青梅竹馬十年,曾經無話不說,暢所言,所以他這般直接地說出自己的心意,姜荔雪并不覺得意外。
反而他越是這樣隨意的說出來,姜荔雪心中越不會難,因為這代表著他們還和以前一樣,是亦親亦友師兄妹。
“師兄,咱們相識多年,我早將你當我最最至親的親人了……”
“最最至親?”他笑了笑,聲調也似輕松許多,“那樣也很好。”
巷中起風,吹落鬢邊一縷發,他下意識地手想替捋到耳後,可手擡了一半又落了回去,而後自懷中掏出一個被巾帕包著的什來。
打開來,是一支碧玉做的玉蘭發簪,還綴著一顆瑩潤滴的玉珠。
“先前得了一塊玉石,知你喜歡玉蘭花,便做了這支簪子,”他將簪子遞給,“送你。”
“謝謝師兄。”姜荔雪接過,直接簪到了發髻上,擺了擺頭喜滋滋地給他看。
他誇戴著好看,隨後又掏出一沓銀票,看起來并不比那會兒舅舅的。
“這個你也收著,”他說,“你出嫁時我不知,就當是我補給你的禮金吧。”
“不用了師兄,”婉拒道,“舅舅已經給了我很多了,而且我在宮裏每月也有例份可用……”
“莫要推,人看著不好,”他真心實意為著想,畢竟此時已經嫁做人婦,兩人不好拉拉扯扯,他將銀票塞到手中後,便立即退開了幾步,“好了,這會兒日曬,你快回馬車裏吧。”
薛崇柏雖有不舍,但還是催促道。
姜荔雪攥著銀票,心複雜道:“那今日我便先回去了,改日我再尋個由頭出宮,去邸館找你。”
“好。”
姜荔雪回到馬車上,了發髻上的簪子,看了看手中的銀票,又想到方才師兄說的那句話,不由籲嘆一聲。
馬車往街駛去之前,姜荔雪讓車夫改了道兒,要去明月坊那邊看看。
蘭英不解:“良娣,那明月坊是煙花之地,您去那兒做什麽?”
“我就是忽然好奇,想去看看……”
姜荔雪讓馬車停在明月坊的不遠,并未下車,只是掀開簾子的一角默默地看著。
并不知道謝珣今日會不會來明月坊,只是想來運氣,就算見不到他也沒有關系,自己這會兒心裏有些郁卒,在這裏安靜地待一會兒也好。
蘭英看著自家主子萎靡地靠著車窗,漫不經心地向外看著,似乎是有什麽心事,很不開心的樣子。
也不好打擾,只能默不作聲地陪著。
不知過了多久,忽見自家姑娘支棱了起來,喊去看外面:“蘭英你看,那個人是太子殿下嗎?”
蘭英一驚,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定睛仔細辨去,隨即難以置信道:“好像真的是太子殿下?”
“他居然還敢走正門?”姜荔雪蹙額顰眉,十分鄙夷道,“青天白日的逛青樓都不背人了嗎?”
蘭英只覺得天要塌了:“殿下他怎的是這樣的人啊?”
姜荔雪卻并不傷,滿心只想著機不可失,難得運氣好撞到了他進明月坊,必須進去一探究竟。
立即代蘭英:“你去幫我找一件男子的裳來,我要進去瞧瞧。”
“良娣,那種地方烏煙瘴氣的,萬一有危險……”
“沒事,若是我半個時辰後還不出來,你就帶著隨行的侍衛進去找我,”催促道,“快去找服。”
蘭英張了張,還想勸阻,但見目灼灼,一副勢要進去的架勢,便也只能應下:“好吧。”
趁著蘭英下車去找服的功夫,姜荔雪拿出隨攜帶的珍珠和眉黛,將眉黛用水洇化在珍珠中,再塗抹到脖子和臉上,而後拆了發髻,挽男子的發式……
待蘭英回來後,馬車裏的姜荔雪已經是一個黑皮的俊俏郎君了。
“良娣,你……”
姜荔雪拿過男子的服換上,而後從舅舅與師兄給的銀票中出幾張,其餘給蘭英手上,鼓了鼓勇氣,才下了馬車。
在蘭英擔憂的目中,昂首……
算了還是不了。
姜荔雪走到明月坊門前,被門口的小廝攔了下來。
“這位郎君,請問可有預定?”
姜荔雪張道:“沒有。”
“那對不住了……”
姜荔雪拿出一張銀票,心疼著遞給了他:“這樣可以進去了嗎?”
那小廝看到銀票上的數額,登時喜笑開,躬引著進去:“貴客快請進,”而後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雪羽,蝶,有貴客來……”
“我、我不要們,”姜荔雪磕磕地拒絕,“我是沖著絮晚姑娘來的。”
那小廝一愣,賠著笑道:“今日實在不巧,絮晚姑娘已經有客了。”
“那我就在外面等著,”姜荔雪又拿出一張銀票,“你告訴我絮晚的房間在那裏,然後給我開一個離最近的雅間。”
“這……好吧。”
小廝引著了一個雅間,與指了指絮晚的房間,而後問要什麽酒水?
“有茶嗎?”
“有,上等的龍團勝雪,五十兩一壺……”
姜荔雪捂著懷中沒剩幾張的銀票,厚下臉皮問他:“這茶怎的這麽貴?”
“在我們這兒,酒比茶便宜。”
“那要酒吧,”姜荔雪說,“只一壺。”
“好嘞,那給您上瓊酒,t三十兩一壺。”
還是好貴……
姜荔雪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他,一臉疼地給了他。
“好嘞,兩壺瓊酒!”那小廝沖眉弄眼地笑,“給您便宜十兩銀子!”
姜荔雪:商!
不多時,便有兩個姿曼妙的姑娘各自托著一壺酒并幾個下酒的小菜走了進來。
姜荔雪以為們放下酒便會離去,沒想們二人一左一右坐在的邊,隨即便要往懷裏鑽。
姜荔雪“騰”得站起來,驚嚇不已:“我只是點了酒,沒有點姑娘……”
“小郎君是第一次來咱們這兒吧?”兩位姑娘巧笑嫣兮,嗓音糯,甜膩骨,“在咱們這兒,一壺酒就有一個姑娘作陪,郎君點了兩壺酒,自是我們姐妹二人來陪你了……”
難怪一壺酒這麽貴?原來是連姑娘的價錢也一并算進去了。
姜荔雪退到牆邊,像是被人圍追堵截的兔兒: “我不需要你們作陪,你們走吧。”
其中一位姑娘往脖子上掃了一眼,隨即與另一人對視,目中盡是了然:“原來是我們姐妹二人不稱郎君的心意,那奴家們便先退下了。”
姜荔雪松了一口氣,待們出去後,才敢重新回到凳子上坐下。
并不知,那二人出去之後便被樓裏的媽媽了過去,問們為何不去侍奉客人。
兩人委屈道:“那房間裏分明是個扮男裝的小娘子,保不齊是為著樓裏的哪個姑娘爭風吃醋來的。”
“管是做什麽來的,”方才對方出手闊綽都被媽媽看在了眼裏,“安排兩個俊俏的象姑過去,先哄著把兜裏的銀子掏出來再說……”
雅間中,姜荔雪幹地坐著,桌上的兩壺酒分毫未,眼睛一直盯著絮晚的房間。
只等著謝珣從那房裏出來,便沖過去他無遁逃。
等啊等,還未等到謝珣的影,卻見兩位面上弄調朱男子走了進來。
姜荔雪以為他們走錯了房間,出聲阻止道:“這裏有人了!”
誰知那兩人不僅不走,反而如方才那兩位姑娘一般,挨著坐了下來。
他們二人襟松垮,披著綢緞一般的烏發,眉眼皆瀲滟著縷縷的意,比尋常男子多了幾分輕佻:“小娘子莫惱,我們正是來伺候你的……”
姜荔雪嚇得臉慘白,起要走:“我、我不是小娘子……”
“好好好,小娘子說不是就不是,”那人笑著拉住,另一人則倒了杯酒遞到的前,“娘子嘗嘗這酒,們都說奴家倒的酒更好喝……”
“我不……”甫一張口,那辛辣的酒水便了口中。
被嗆得直咳,那兩人還打趣:“瞧把小娘子嗆得,想來是你倒的酒不好,還是我來倒吧……”
與之相隔不遠的房中,有暗衛假扮送酒的小廝,推門走了進去。
與外面的庸俗華麗不同,這個房中布置地清雅別致,鏤空的雕花小軒窗半開,窗外是枝幹歧的烏桕樹,熾碎的穿過葉間的隙落在低垂的紗幔上,隨著青蔥玉指下的琴音緩緩躍。
房中熏著淡淡的香,聞之心曠神怡。
有一人坐在楠木桌旁,眉眼冷峭,并不看那琴的子一眼,反倒漫不經心把玩著酒杯,縱使姿態隨意,卻有藏不住的清華高貴,和不聲的氣勢。
暗衛走上前,俯恭敬與他小聲道: “殿下,良娣來明月坊了。”
手上作一頓,那酒杯就停在了他修長的指間。
幾息後,他微微擰著眉道:“先不管。”
“良娣點了兩個象姑……”
酒杯自指間落到楠木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與之一起響起的還有木凳在地板上推移的聲音,和一道冰涼的聲線。
“孤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