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別說氣話

“漂亮哥哥,扶風苑那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麽？”

他輕笑了聲，還喊上癮了。

閉目想了想，道：“從前瞧著那兒景好,風花雪月,冬暖夏涼,有涼亭可賞景,有山泉可濯足,算是占盡地利，一時腦熱便買下來了。只是這幾年政務纏,理會不到，所以閑置了兩年。”

也許還有一個緣由，他自小窮得怕了,在這世上已經舉目無親，一個安穩的地方無論如何也是一個藉。

往後不管是魚死網破還是功退,起碼還有個像家的地方在等著他。

說到魚死網破，他眸幽幽黯淡了下來,指尖不經意劃過耳廓,心裏生出些許愴然之。

坐到這個位置,自古至今能夠功退的宦臣屈指可數,日日走在懸崖邊上，往前是濟河焚舟,往後是萬丈深淵，一念生一念死。

如今有了，就算前路再難，也要拼盡一切走出條活路來。

往他上又湊了湊，開了口：“那我要陪著您。”

他收回神，笑了聲,“那地方離天津也近，街市就在十裏外，雖比不得街繁華，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有錦繡綾羅，亦有雜嚼攤販，你若想去走走也可以。”

興地蹬直笑，拉進他腰親了一口，“上元那晚您沒有陪我，這次可賴不掉啦。”

他垂眸，臉頰，“好。”

到扶風苑已近子時，見喜在車上睡了一覺，下馬車前整個人還倦倦的，腳一沾地立馬活絡了過來。

夜風從山間林木裏吹過來，攜來芳草松竹的香，令人神清氣爽。

穿過垂花門，回廊有一小段鵝卵石道，沒注意，腳底崴了一下，他便順勢已手臂勾住膝彎，將整個橫抱起來，緩緩往屋走過去。

來時遣人將樹上的鳴蟬打落，此刻的別苑靜謐無聲，後人跟著幾丈遠，腳步聲漸漸消散。

在他口，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屋裏燃的是帶著淡淡青草味的竹香，又添幾片銀丹草葉，夏日裏有靜心疏郁的功效，見喜長吸了一口，渾舒爽。

他將放到床上坐著，“淨室備了水，先去沐浴。”

不舍地勾住他脖頸，“都這麽晚了，咱們一前一後地沐浴，那得洗到什麽時候去，一起好不好？哥哥。”

姑娘黏糊的時候是真黏糊，整個人恨不得粘在他上。

可他這樣的子，如何能示于人前呢。

隔著層是一回事，袒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他了後腦，“你先去，洗完早些休息。”

見喜扁扁，知道他不想讓看到傷疤，也不打算強求，等他什麽時候過去心裏那一關了，什麽時候再一起也不遲。

這是從承恩寺回來的頭一個夏天，往年也熱得不耐，一到夏天日日都要沐浴，可寺裏沒有那麽好的條件，水都是從山下一桶一桶往上挑的，費時又費力。

子特殊，省去了燒熱水這一步，只需站在花圃裏一桶水從頭澆到腳即可，自己洗得舒舒服服，順便還便宜了邊的花花草草。

後來為了方便，便找個沒人的時候，自己到山泉裏踩踩水，一泡一泡。

自打今年夏，便開始破天荒地用熱水，好幾次悶得快要暈過去，一邊洗還要一邊掐著人中保命，所以往往沒一會就從淨室出來了。

今日也是，才洗一刻鐘，就迫不及待地出來吹夜風。

長長的墨發散下來，披在雙肩和後背，沒一會就被吹得幹幹的，指尖繞一圈頭發放在鼻尖嗅一嗅，香得沒魂。

據說這一顆小小的澡豆便用了十餘種香料和香花，被這樣暴殄天，實在是浪費極了。

廠督一向細，沐浴的時間比一個姑娘還要長。

在外面等得寂寞，回屋也覺得無趣，便從木箱中取了戲圖出來看。

這回的畫冊沒有了才子佳人初相見時的斂，一上來便是幹柴烈火，教人看得面紅耳赤，心跳如雷。

在外面吹得涼涼快快的子，沒一會便熱氣騰騰起來。

用扇子，卻越搖越熱，無奈之下到木箱中找有沒有能解暑的東西，正好翻到了幾畫冊裏的玉勢。

東西握在手裏冰冰涼涼，倒是用得。

只是用這東西解熱也太難為了，被人瞧見了像什麽話。

梁寒進來的時候，瞧見正手裏拿著個玉勢，往自己額頭上，又往自己手臂上滾。

這些年也見過些大風大浪，殊不知所有令他驚掉下的事都由一手造。

他站在後，一時竟有些進退兩難。

見喜蹲在地上，餘冷不丁地瞥見一個悉的人影，嚇得渾一抖，擡頭瞧瞧他，又瞧瞧手裏的玉勢，了，“天兒熱，我……降溫來著。”

他狀若無意，漫不經心地偏過頭，倒了杯冷茶一飲而盡。

帶這麽多東西過來，也沒想著第一晚就能用上，畢竟督主大人坐懷不，幹這種事還得循序漸進。

可這玩意被他瞧去，眼下這境況當真是騎虎難下了。

既如此，索一不做二不休。

起去，小心翼翼地手勾了勾他的腰帶，醒了醒嗓子道：“上一回我也不知，但這次……這次不怪長棟。”

說罷小臉一紅，如同花映水，“廠督，我們找找樂子做吧。”

這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夜旖旎，燭火微漾，羅帳輕搖，喜歡的姑娘主來解你的帶，能忍住的都是留名青史的好漢。

可惜他不是。

于是不聲地將那玉勢洗淨了，扔到床上去，再折將打橫抱起。

從案幾到繡床，窩在懷裏，還沒怎麽，整個人就已經了一灘水。

子又又輕，即便比去歲多長了些，可這都去了該去的地方，每一風景都漂亮，讓人罷不能。

咬他的耳尖，如同小啄米，“我錯了。”

他垂眸邊吻便笑，角揚起，“又是哪門子錯？”

見喜微微著氣兒，“早知如此快活，那日您給我屁/上藥的時候就該讓您好好發揮，可我豬油蒙了心，竟然打斷了您，如今想想，著實憾。”

梁寒笑道：“憾不都被你補回來了麽？”

攀上他後背，到之前杖脊留下的傷痕，一道又一道凹凸不平的印子，在指尖微微有些發燙。

這麽多日子過去，傷口也沒有長平整，可想而知當時有多痛。

指尖劃過去，一下下地，眼眶慢慢有些發熱：“下輩子，您好好讀書，做個文好不好？人家都說，刑不上大夫，這話是不是真的？”

梁寒嘆了聲道未必：“賢妃娘娘的伯父當年拜兵部侍郎，也是被先帝廷杖死的，可見這世上不算是文還是武將，自有逃不開的境遇。”

話落時，他明顯察覺指尖輕輕一。

“別想這麽多，你該快快樂樂的。”

他俯在眼眸親了一下，低聲道：“我這子已經這樣了，若是往後再讓你為別的掉眼淚，那才是十惡不赦。我答應你，這輩子都好好活著。”

滿足地笑了笑，點點頭道：“您不能誆我。”

他低低嗯了一聲，從枕邊將玉勢取過來，有些猶豫，“真打算用？”

得滿臉紅得幾乎滴出來，幽暗的燭火下，倒有幾分紅豔凝香的味道。

前路尚且滯，橫沖直撞便沒了樂趣，他先用指尖下去打探一番。可方才到一點，姑娘子就輕輕哆嗦起來。

小臉兒也燒得正旺，月匈口起伏著，輕輕啄他的肩膀，“廠督，我好看嗎？我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有好看過，這如花的年紀都沒有驚豔的長相，往後若老了，就是一個很醜很醜的老太太了。”

他抿笑了笑，指尖蘸了點晶瑩抹在上，然後俯親吻的檀。

兩人的氣息纏在一起，迷迷蒙蒙間聽到他說了一句話：“芳澤無加，鉛華弗。”[注]

睜開眼睛嫌棄地笑他：“就不能說點人能聽得懂話麽？比如說，在您眼裏，我就是天下第一好看。”

他勾了勾，“方才誰說的，讓我不能誆？”

見喜氣得吹胡子瞪眼，“這能一樣嘛。”

梁寒道：“就算是小時候那個泥猴兒模樣，我也吻得下去。”

這可不是什麽好話。

剛要學老虎發威，冰冰涼涼的玩意兒不聲地闖進來，一聲驚呼還未從嚨口溢出，就被他狠狠堵了回去。

沒見過世面，當真是低估了那東西的威力，綿的充盈從腹部進脈裏，咬著，忍不住戰栗，只能將指甲嵌進他皮裏，才能勉強抵擋一陣。

自然也低估了他的手段。

詔獄裏用刑的高手，觀察力驚人，更知道人上所有疼痛和警覺的地方。

折磨人的功夫，恐怕畫冊裏所有的男人都要拜他為師。

很快沒了意識，整個人從恍恍惚惚到瑟不止，呼吸了分寸，眼淚更是不控制地盈了滿臉，卻都沒能取得他一一毫的同。

“廠、廠督……”

他拭去眼角的淚水，聲音沙啞：“別哭，哭了我會心疼。”

也不想哭啊，可是他非但沒停下，似乎還更發狠了些。

他吻，嗓音低迷：“乖，把它焐熱。”

這、這這就是他口中的心疼？

最後嗚嗚咽咽的聲音從齒間溢出來，竟了夜燭火裏蒼白無力的點綴。

他齧的耳垂，呼吸有些急促，“停不下來，見喜乖，別嫌我煩好麽？”

見喜哭得更洶湧了。

這是造了什麽孽！

又折騰一波，天兒都亮了。

渾都是汗，眼角還掛著淚痕兒，整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眼地著頭頂的天花，有種看破紅塵的意味。

俗話都說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可這人兒不需要費力氣，手就能輕輕松松讓天不應地不靈。

攤上了個什麽人，嗚嗚嗚。

他打面巾來替洗，見喜終于委委屈屈地扁扁，偏過頭去，不打算回應他。

他輕笑一聲，指尖將下撥回來，用汗巾給了臉，“這麽點能耐，可不像你啊。”

被欺負這樣，還要被人無嘲笑，誰能忍得住啊。

眼睛一酸，又止不住地落淚，“我再也不和您玩了！”

他著臉頰，在邊淺淺一吻，眸裏中終于閃過出一無奈和抱歉，“別說氣話，我會當真的。”

這眼神裏伏著哀怨，若不是昨夜幹的不是人事，還當真信了他！

雙都是的，兒站不起來，他繼續給，“可你不高興嗎？昨兒我問你，你閉著眼說快活，嗯？”

到肚子，不住一，臉蛋一紅，掄起枕往他上砸過去，“我記不得啦，就算有這句，也是您我的，壞廠督。”

那還潤著，他勾在指尖給看，笑了笑：“勾我的是你，說不要的是你，說我你的也是你，什麽話都給你說了，你讓我說什麽？”

說他極了的子，也極了的聲音？

他取出扇子在旁給輕輕搖著，輕快的涼風拂過臉頰，啜泣聲終于慢慢止住。

說起來，堂堂司禮監掌印這輩子沒給人搖過扇子，伺候起自家的小姑娘倒是心得不像他自己，仿佛天生就是的奴。

他也躺下來，手裏繼續搖扇，“後院過去有一片樹林，閑時可以挖野菜打野吃，還有冰涼的山泉水，應該是你喜歡的。”

上打理幹淨，見喜整個人舒服了許多，想撲到他懷裏蹭一蹭，卻又怕被他嚇得提心吊膽。

輕哼了聲，偏過頭閉上眼，打算晾他一段時間，讓他知道小見喜也是有脾氣的。

他很快將掰正過來，仍舊不肯睜眼看著他，他并不灰心，吹了吹的眼睫，低聲在耳畔笑道：“我也快活，這輩子不曾有過這樣的快活。”

作者有話要說：注：“芳澤無加，鉛華弗。”來源曹植《神賦》，意思是不施脂也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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