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幕僚出一本‘萬壽冊’。”

這個消息，是年關盛京城最熱鬧的談資，市井坊間都在議論。

和雍王妃接納一家商戶投靠不同，收地方上各的孝敬，利用“壽辰”斂財，數額巨大，這是犯國法的。

駱寧的弟弟駱宥來了趟王府。

他幫鎮南侯府送過年的一些年禮，也是向駱寧打聽魏王的事。

“……外頭都在傳，說他收了員與富商百萬兩銀子的孝敬？”駱宥問。

駱寧頷首：“的確如此。不過不是一年收的，而是這些年總共的。”

“那也很多了。”駱宥駭然，“他封地還有稅收、朝廷有俸祿，他需要這麼多的錢花在哪里？”

駱寧笑了笑。

魏王想跟門閥比，自然覺得哪哪都不夠。

百萬銀子，分了四五年收囊中，每年花銷似流水，本不夠他揮霍的。

故而他都沒落下什麼。

想想，當初邱士東一個人孝敬建寧侯府的，一年就是十萬兩。

在這種風氣下，魏王并不覺得自己占了太多的便宜，他甚至很委屈。

用蕭懷灃的話說，門閥可以慢慢削弱瓦解，但魏王卻能一子打死。

百萬現銀的賄，足夠他被褫爵、死。

“大姐姐，真的是魏王妃的幕僚反水，出的賬簿嗎？”駱宥又問。

外頭都在說，魏王府的賬房了賬本，魏王對他嚴刑拷打，想要他把私藏的賬簿出來。

賬房了酷刑，從魏王府逃走了，正好到了雍王妃，搶走馬車逃跑了。

駱寧看向他：“你以為呢？”

“太湊巧了。”駱宥說，“每件事都如此湊巧，就顯得很刻意。不像是真事。”

駱寧欣一笑：“阿宥長大了，懂事了。”

又道，“世上哪有那麼順利的好事？每件事的功，背后都有籌劃的。”

還說，“那個賬房沒有傷。他是王爺早年安在魏王府的眼線，不太重視。

這次用他，讓他故意劃破裳、涂抹，瞧著像是挨了打。我也是故意去魏王府門口吵鬧，把馬車送到他手邊的。”

駱宥了然。

這才是真相，合合理，傳言那些太邪乎。

偏偏那些傳言更備“傳奇”、“趣味”，在市井很歡迎，人人都談論，且深信不疑。

當然，此事肯定也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老謀深算的朝臣都明白，這是有人算計魏王。

魏王這些年招惹了不仇敵，自己又無本事，偏偏占據了親王份，很多人不得他死。

“朝廷會如何置他？”駱宥又問。

駱寧：“這些賄不能作假。數額太大，會被于死罪。”

駱宥：“會牽連到姐夫嗎？”

“不會。”

駱宥關心的，都問到了，站起要回去。

駱寧留他吃飯。

“……周淮自己愿意和延平郡主府結親嗎？”駱寧問起了這件事。

這是周淮的母親托付給的。最近太忙，駱寧還沒出手。

是預備趁著過年時候宴請，順便提一提此事，看看陳家的意思——延平郡主的丈夫姓陳。

駱宥最了解周淮，駱寧也想通過自家弟弟，打聽周淮的想法。

大人看孩子小，覺得他什麼也不懂。可十四五歲的孩子們，早有了自己的主見。

“我聽祖母說了，告訴了周淮。周淮還夸陳家不錯。他還攛掇我帶著他去看看陳七小姐。”駱宥說。

駱寧：“你可以找你三姐，跟延平郡主府很。”

“三姐初孕，正難著，這個時候不好打擾。我同周淮說了，尚未議親，不著急，待我們慢慢尋機會去看看。

門第上無陳見，只要陳七小姐不是很丑，格又不刁蠻，周淮應該不會抗拒。”駱宥說。

又說，“周淮喜歡面頰帶梨渦的姑娘，畫仕圖喜歡點個梨渦。他見過延平郡主，說面頰上有個不太起眼的梨渦，不知傳給七小姐沒有。”

駱寧失笑：“他還關注這個？”

“他不是小傻子。”駱宥道。

駱寧想起他們倆從前只知道賣字換錢，然后到去胡吃海塞，就有些唏噓。

不到兩年時間，孩子們得好快。

主要是駱宥長得太快速了。周淮又聰明機靈，跟著也就長大了。

轉眼的事。

“……你放心，周淮的親事，周太太既然求了我幫忙，我會替他掌掌眼。”駱寧說。

駱宥：“我回頭告訴他，他也放心。”

說了半晌的話，直到蕭懷灃回來。

駱宥起行禮。

“特意來玩，還是有事？”蕭懷灃問他。

“聽說了魏王的事，有些好奇，特意來問問大姐姐。”駱宥說。

“說了麼？”蕭懷灃看向駱寧。

駱寧笑道：“說了一些。”

一些……

還有幕沒說……

駱宥很快低垂視線，不敢再多問了。不該他知道的，他就不能去打聽，這是保護大姐姐，也是保護自己。

蕭懷灃卻開了口：“這是算計魏王，除了清算他的貪墨，也是為了找王堂堯。”

駱宥猛然抬起眼：“建寧侯府逃走的那個？”

建寧侯府可是倒在了駱寧和蕭懷灃兩個人手里。

準確說，當時蕭懷灃在宮里，建寧侯府謀殺駱寧，被駱寧抓到了把柄，告他們一個“謀殺親王”；白慈容也是駱寧推波助瀾送進宮的。

建寧侯府倒下，都有駱寧的影子，王堂堯不可能不知道。

他肯定會報復！

他如果留在京城，不會甘心蟄伏，會想盡辦法折騰。

姐夫這個時候對付魏王，肯定是大姐姐到了傷害。

“……大姐姐，你可有事？”駱宥立馬問。

“王堂堯把我與澄硯竇家的事捅破，又給我寄了個骷髏頭。他只是在嚇唬我，我自陣腳。”駱寧安弟弟。

不用害怕。

在實力面前，權謀顯得很無力。

蕭懷灃懶得反擊，直接砸了魏王府。

這幾日，衛軍把魏王府上上下下搜了個遍。

“抓到他了嗎？”駱宥問。

說罷，他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句蠢話。

“王堂堯逃”也是大事，盛京城里人人關心。他若落網，連魏王府的丑聞都黯然失。

沒人提，自然是他又跑了。

“魏王府有道，通向護城河。當初他估計就是走這條路進魏王府的。這次又跑了。”蕭懷灃說。

他派衛軍在京城挨家挨戶搜了一個遍，滿城了王堂堯畫像，舉報者得黃金百兩。

王堂堯只一個地方可以藏，就是鄭家。

只鄭家敢庇護他，又有能力庇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