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駱寧躺下后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靜樂公主自己剪了小指的事。

輕輕挲自己的小指，莫名替公主害疼。

說不出的悵然。

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苦。

“阿寧， 你明日可以進宮去看看。”蕭懷灃突然在黑暗中開口。

駱寧回神：“王爺沒睡？”

“你也沒睡。”蕭懷灃說。

駱寧嘆口氣。

這聲嘆息里的幽微緒，蕭懷灃全部都懂，卻不好說出口。有些話，多說無益。

他翻，將摟懷里，輕輕挲著頭發：“阿寧。”

輕喚著。

天氣微寒、被不溫，直到落了他炙燙懷抱，后知后覺自己渾冰涼。

近他，去貪他衫出來的暖意，將自己牢牢嵌他懷里。

蕭懷灃抱得更。

良久，他還是說了：“阿寧，不怕！”

“好。”駱寧說。聲音卻只是在嗓子里，沒有出來，腔輕輕了下，算作應答

次日寅初，蕭懷灃起床時，駱寧難得醒了。

做了一夜夢。

夫妻倆一起洗漱，用了早膳，就進宮去了。

駱寧趕到壽宮，太皇太后也起來了，宮婢正為梳頭。

瞧見了駱寧，魏公公等人都吃了一驚，太皇太后卻似乎懂駱寧進宮的目的。

笑了下，“阿寧，來替哀家梳頭。”

發髻已經梳好了，只需要戴上幾樣首飾。

駱寧接了宮婢手里的簪子，細細為太皇太后在發髻上。

似看不見太皇太后鬢角白發。

“用早膳了麼？”太皇太后問。

“喝了兩口粥。”

“等會兒陪哀家用早膳。”太皇太后說。

駱寧道是。

這邊梳妝更畢，太皇太后先去小佛堂燒香、誦經。駱寧陪同著，一言不發。

早膳很簡單，還不如雍王府的好吃，太過于清淡了。

“……你聽說了靜樂的事吧？”飯畢漱了口，婆媳倆在偏殿坐下，太皇太后才問駱寧。

駱寧點頭：“還能接上麼？”

“接不上了，整個兒剪了下來。”太皇太后說著，面頰微微一抖，忍不住替靜樂公主害疼。

誰聽了這件事，都是心口一。

“是個聰明孩子，做針線落下這樣殘疾，往后哀家不得多照拂幾分。”太皇太后說。

駱寧：“有您的照拂，也算因禍得福。”

又道，“王爺也于心不忍，也說將來要給添一份嫁妝。”

靜樂公主斷指，打斷了鄭太后的謀劃，讓崔家與蕭懷灃都不那麼被，太皇太后是激的。

也可憐。

一個毫無依仗的弱公主，本是浮萍，風吹水涌，只能跟著水波流淌。

故而，鄭玉姮沒把放在眼里。想要拿的命運，易如反掌，不是能抵抗的。

卻用了最狠的一招。

連太皇太后都大震撼。

廷沒太多的溫，每個人的命運都與朝局息息相關，太皇太后從不生泛濫的同心。

生在皇家，不是注定富貴，就是注定歷劫，每個人都有自己命數。

可這次，太皇太后覺得心酸了。

這心酸，倏然有了點真實，讓從長子駕崩的痛苦迷霧里走出來幾分。

“等用了早膳，過來，你也瞧瞧。”太皇太后說，“哀家從壽宮派了一位管事姑姑、一位嬤嬤給。”

保障安全。

至到出閣之前，不會再任由旁人擺布。

駱寧：“王爺我安幾句。”

太皇太后點點頭。

靜樂公主到了壽宮。

的左手纏了極厚紗布，被剪斷的尾指還是沁出。失過多，本就單薄的小臉白如紙。

宮婢攙扶著。

行禮后，太皇太后宮人端了錦杌給坐下。

“……可還記得你七嫂？”太皇太后語氣溫和問。

靜樂公主看向駱寧，出一個極淡微笑：“記得。去年端節的時候，七嫂說很好的那道菜，沒撤下去，連帶著我也能吃飽。”

太皇太后眼底無法自控劃過一抹疼痛。

“你七嫂膽子大，在宮宴也敢吃飽。”笑著說。

駱寧也笑：“我諸多失禮，靜樂別笑話我。”

“不敢。七嫂吃得飽，我們也能吃得飽。”說。

駱寧看著，手指了，把不應該表現在臉上的心疼全部下，面容淡淡說：“往后能出宮的話，去雍王府玩。雍王府的廚子不錯，總有好吃的。”

又說，“聽聞你裁剪布料，了重傷？”

“是，著實太不小心了，七嫂擔憂。好在沒有命之憂。”說。

這場較量，稍有不慎就會丟命。

鄭氏、崔氏與雍王，三艘巨通過，小小漁船哪怕只是誤其中，也會被碾碎。

靜樂不管是做了旁人的刀，還是為刀下魚，都沒有好日子過，還可能喪命。

丟指，為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命。用鮮抵抗，把自己摘出來。

故而，說無命之虞。

駱寧微微頷首：“往后多加小心。有什麼事，同你七哥說。他說那天尋你談話，言詞有些鋒利，怕是他嚇著了你，你心緒不寧。”

給了靜樂公主保障。

此事，公主無辜，了連累，但理得令人震驚與滿意，蕭懷灃是念的好。

“多謝七嫂。”靜樂公主行禮。

又閑話幾句，太皇太后回去好好養著。

靜樂公主告辭，卻在門口遇到了鄭玉姮。

急忙恭敬行禮。

鄭玉姮昨日沒瞧見。聽到“斷指”一事，氣得好半晌說不出話。

今早打算過來說話，卻聽聞來了壽宮。

“太后娘娘。”靜樂公主稱呼。

鄭玉姮聽到這個詞，莫名心頭發梗。不過二旬年紀，怎麼聽著像個老太婆？

有如此姣好容貌、過人才，怎麼就每件事都不順到了如此地步？

連帶著廷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公主，都敢用這麼腥方式與作對。這個太后，哪一點比得上當年的崔太后？

要是崔太后要公主聯姻，公主敢這麼奉違嗎？

“靜樂，手還疼嗎？”鄭玉姮笑容和煦。

“還好，太后娘娘。”

“皇嫂就行了，咱們是姑嫂。”鄭玉姮說，“回頭去坤寧宮用午膳，哀家有些話同你說。”

靜樂公主低垂眉目，很溫順很乖巧答：“是，皇嫂。”

似一只可憐兮兮的小貓，可憐，但并不抖。

鄭玉姮倏然從上，瞧見了駱寧的影子。

駱寧就是這樣，看著能隨手碾死，實則破壞力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