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灃告訴駱寧的第二件事，是關于白慈容的。

“被判剮刑，明日行刑。”蕭懷灃對駱寧說。

白慈容算在“建寧侯府”一案里，是葬禮期間特事專辦的，需得在大行皇帝下葬之前理好。

后日出殯，明日置白慈容。

“你會高興嗎？”蕭懷灃問，“此事是你心結，之前你一直為苦惱。”

駱寧恍惚了下。

前世與今生，得狼狽不堪的白慈容，在心上變得毫無分量。以至于都沒去打聽怎麼判刑。

令駱寧痛苦的，從來都不是白慈容對地位的爭搶，而是母親白氏的輕視。

白氏偏心的對象，正好是白慈容而已。

隨著年初白氏去世，駱寧與往事釋然。

“……我的確為苦惱，可這是我與生母兩藤蔓相互絞殺，只是恰好生在中間，為我的阻礙。本無關要。”駱寧說。

的聲音很輕，臉上沒有太多的表。

“你可想去見見？”蕭懷灃問。

隨口一問。

想也可，不想也行，畢竟駱寧說白慈容無份量。

上次，就沒有去見王珺。

不想，這次駱寧卻點點頭：“好，我去見。愿黃泉路都不得安寧，就同我母親一樣。”

白慈容怕。

知道是遭在誰的手里，徹骨膽寒，從此做鬼都不敢駱寧的面。

生生世世，再無糾葛。

不管是人還是鬼，欺怕。

蕭懷灃摟著，讓在自己懷里，一只手抓牢的手腕，拇指在骨節上輕輕挲：“阿寧，腕力強勁了，真不錯。”

初見時，事的確無殺伐之力。

蕭懷灃最初不滿，而后接，再后來能理解。如今回頭再看，快速茁壯，令人驚嘆。

理王珺之事，鋒利得令幕僚們都欽佩。

他的妻，哪怕力量微弱時也不曾退過半分。如今站在風口浪尖，穩健從容。

駱寧借口回趟王府，喬裝打扮后，由王府的暗衛護送，單獨去了趟天牢。

白慈容被關在重囚犯的單獨牢房，脖子、手腳上皆上了沉重枷鎖，鎖鏈另一頭都深深楔墻壁地面。

渾污，細看是有一條細鎖鏈，穿了的琵琶骨，做了最后的防護，怕越獄。

倒是沒有刑訊。

頭發零散，一雙眼在污發之后看不分明。

瞧見了駱寧，白慈容子一，牽了琵琶骨上的鎖鏈，疼得渾痙攣。

沒敢。

“你來做什麼？”眼淚汪汪。不是因駱寧，而是方才牽琵琶骨上的鎖鏈，疼出來的眼淚。

“看看你的慘狀。”駱寧穿著淡青，無脂、無首飾，低調而來。

可白慈容知曉，肯定得勢了。哪怕素面朝天，上也涂滿了金。

獄卒昨日閑聊，白慈容聽到他們說，“雍王攝政”。

攝政不過是對皇室傳承的一種“迂回戰”，這皇位已經到了雍王手里，小皇帝與門閥恐怕無力奪回。

而駱寧，是雍王妃。

哪怕將來做不了皇后，亦是皇貴妃。

平步青云了。

白慈容想到自己，再想到，恨意滔天。

“……同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你如意。也許，你從娘胎里就把我的福運都搶走了。”白慈容說。

“你可以恨很多人。”駱寧立在牢房之外，臉上沒有太多余的表，“而實際上，你沒有資格恨任何人。無人負你。”

白氏私通茍合，給了白慈容命，將帶到了這個人世。佛家說幾世修行方可投胎做人，白氏沒有對不起。

邱士東養白慈容。他做長久打算，為了勾牢白氏，他沒有娶妻。在白慈容長過程中，是富商獨，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待再大一些，余杭白氏接了回去，給了嫡份，可供在一方富裕之城面活著。

駱寧離京時，白氏等人合謀將白慈容送進京，在駱家上下邀買人心。駱寧回京之前，白慈容的待遇比駱寧的堂妹、庶妹都要好。

生的、養的人，都合力托舉。

只是野草長不大樹，邱士東的步子得太大了，野心，連帶著他們一船人都翻海底。

任何一個份，都是千萬人夢寐以求的，白慈容卻只盯上了至高無上的那個位置。

“駱寧，你不會得意太久！”白慈容盯著，“你手里那些人命，雍王查得到。等將來他登了高位，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上位者最忌憚駱寧這種心狠手辣之徒。

駱寧表沒：“你何必替我心？我不會領。你還是心自己吧，剮刑可不是這點穿琵琶骨的痛能比的。”

白慈容子無法自控抖了抖。

一，穿傷更痛，痛得快要痙攣。

“你這個毒婦！”

“史書上有你一筆，寥寥數字：毒害仁宗。”駱寧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你才是百年后都不會被人忘的毒婦。”

“駱寧，你會不得好死！”白慈容不顧疼痛，妄圖想要抓牢駱寧的手。

不知自己要做什麼。

好恨。

從小邊的人都夸貌絕倫，走到哪里都是贊揚與嫉妒；也夸聰慧。

不是普通人。

生母接了去鎮南侯府。侯府爵位，可以抹去“商戶”的低微；邱士東的財力，足以扶上青云。

駱寧把從侯府趕了出來，也是駱寧殺了邱士東，還有大哥和母親。

他們的前途，多年籌劃，全部毀在駱寧手里。

白慈容好不容易進宮。王家為謀劃，有人暗推波助瀾，讓見到了皇帝，皇帝卻發了瘋。

皇族還要讓背鍋！

什麼也沒做，剛進書房，尚未來得及施展手段，就被皇帝拔劍砍。

駱寧如今告訴，不僅要被死，惡名還要記在史書上，白慈容近乎崩潰。

想要的，什麼都沒得到過！

“我不會死的，阿容表妹。”駱寧依舊沒，似雕塑，“而你，明日就會被剮刑，你才是‘不得好死’的那個。

你可知道，哪怕你今晚想要自盡，牢卒也不會答應的。他們會拼了命確保你活著，讓你盡折磨。”

白慈容還要掙扎，獄卒果然張跑了過來。

“快些，按住！給灌藥，不能讓死了。”

白慈容又是一，混合著汗水。

目瘋狂看著駱寧。

駱寧站在那里，似廟里的神祗，模樣高大威嚴，帶著命運對白慈容的審判，將置于死地。

白慈容神崩潰。

隨著駱寧的到來，讓想起這一生到底是走錯了多步，才落到了如今這個下場。

盡折磨而死，死后也惡名昭著。

可被灌了藥，慢慢陷了昏睡里，痛苦是長在心上的毒瘤，會和剮刑一起折磨。

駱寧從天牢出來。

回了趟王府，沐浴更，又抓時間進宮去了。

太皇太后問去做什麼，駱寧如實相告。

“心里舒服點了嗎？”太皇太后問。

駱寧：“去之前，以為自己不在意了，辱并不會愉悅。可看著一點點瘋魔，心中仍有幾分輕松。”

太皇太后點點頭：“‘債償’，這句話是有些道理的。”

駱寧也覺得。

去見白慈容，不見得多高明。可也需要這些，似把自己心里的暗放縱幾分。

翌日，白慈容被以剮刑。

又過了一日，大行皇帝出殯，葬禮結束了。

駱寧與皇姐都可以回家，蕭懷灃卻還需要在宮里幾日。

走出壽宮時，駱寧遠遠瞧見了太后鄭玉姮。

皇姐也瞧見了。

兩個人似很有默契般，沉默了起來，各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