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烺垂眸思忖了一陣,「陛下若不放心,臣可以不做皇后娘娘的兄長,臣只做阿沅的哥哥,今早玉照宮一事並無幾人在場,只要他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臣與皇后的關係。至於阿沅的安危,陛下可以護住,臣一樣可以做到。」
他執意如此,並非想要刻意為難,只想確認妹妹是否果真過得不錯。
有時候外人看到的皆是假象,悲歡冷暖要聽親口所說才是真。
況且,他如今能牽掛的,也就這一個親人了。
阮阮端著點心在外頭,本想等他們談完國事再進來,沒想到哥哥竟想帶出宮。
阮阮心裡自然十分歡喜,一來可以和哥哥敘舊,他們十年沒見,阮阮有很多的話想要和哥哥說;二來的茶樓已被何盛接手,近日正在翻修,總得去瞧一眼。
可是,陛下好像不放心離開。
思及此,快步進了偏殿,將手裡的盞碟放下來,「陛下,阮阮離開哥哥很多年了,也想出宮陪伴哥哥幾日,就幾日行嗎?哥哥是大將軍,一定可以保護好我的。」
眼眶紅了一圈,說話還帶著泣音,眼地盯著他。
傅臻沉著臉,偏過頭不想看。
第102章 晉江正版獨發 二更
去往將軍府的馬車上, 兩人面對面坐,阮阮一直支頤看著沈烺。
他的腰背得很直,面上的郁散開, 素來沉肅的眉眼總算出幾分青年的明朗之氣。
記憶里的哥哥沒這麼嚴肅古板,算得上是十里八鄉最耀眼的年郎, 那時候裳沒這麼面, 一到夏天哥哥就赤著上下河魚,村裡的小姑娘們看到他都會臉紅。
其實, 如今的哥哥也才二十出頭,模樣也極為俊朗, 可在氣場上卻與那些同歲的富家子弟很不一樣,看得出他很笑,眉心有淺淺的皺褶。
兩人失散多年, 心中縱有千言萬語,話到邊又不知從何說起,面對面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沈烺不是很會表達的人, 今日在玉照宮廊廡下的那些話, 恐怕比他這些年加起來都多。
默然片刻,他見妹妹還在怔怔地看著自己, 不一笑,「方才我還以為, 陛下不肯放你隨我出宮, 你同他說了什麼, 讓他改變了主意?」
阮阮也笑起來, 眼睛彎得像月亮,「我同哥哥說,哥哥不要笑話我。」
沈烺抿道:「你說。」
阮阮攪弄著手裡的帕子, 低低道:「我跟他說,小別勝新婚,我就算在哥哥邊,也會惦記陛下的,他就讓我回來啦。」
沈烺垂眸一笑,「是嗎?」
阮阮用力地點點頭,眼尾卻悄悄泛了紅。
其實不是這麼說的。
和陛下說的是,餘生的每一天都會和陛下在一起,可是就只能完完整整地陪伴哥哥這幾日。
況且,哥哥就只有了。
沈烺沉默片刻,慢慢地抬起頭,「阿沅很喜歡陛下是不是?」
阮阮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面頰泛起淡淡的緋紅,忽然想到什麼,就又笑起來:「哥哥你還不知道吧,陛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進了宮,我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把時在遙州遇險的事完完整整地說與沈烺聽,說到最後,紅著眼睛道:「我的記真的不好,忘記了陛下的樣子,也忘了哥哥。」
阮阮再也忍不住,坐到沈烺邊偎著他,挽著哥哥的手臂,還像從前一樣,「從渭北到安西,一路都是哥哥背著我。」
沈烺眼中也泛出了淚意,手了發心。
可陛下說得是,妹妹終究是大了,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親,他手掌有些僵地扶住肩膀,輕輕拍了拍。
阮阮抬起頭,竟在他鬢邊瞧見一綹灰白,原本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抹了把眼淚,輕輕撥開他微微凌的鬢髮,心口倏忽一,「哥哥,你都長白頭髮了。」
沈烺微微一怔,隨即淡淡嗯了聲。
從前副將的確同他提過這一茬,看到他鬢邊的這綹白髮很是吃驚,畢竟他今年才二十二,若非年白頭,這種況非常見。
不過沈烺倒是從來沒有在意過,大概是在阿嫣死後長出來的吧。
阮阮像是被針芒刺痛了眼睛,止不住淚流:「哥哥,你這些年都在哪裡?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沈烺搖了搖頭,語氣溫和:「找不到你那段時間,哥哥去給人當了三年護衛,後來陛下大軍路過當地,哥哥便去參了軍,比起那些死在戰場上骨無存的將士,哥已經很幸運了。」
他對奴隸場那一段避而不談,只挑了些好的說,否則以阿沅的子,不知道會哭什麼樣。
沈烺替乾淨眼淚,「方才我派人先行回府,讓底下人給你收拾一間廂房出來,我們先去顧府。」
阮阮靠著他的肩膀,輕輕點頭。
阮阮是瞞著宮中上下與沈烺出來的,穿著一普通的宮裝,下車時戴上幕籬,沒有人能認出的模樣。
顧襄夫婦看到沈烺帶著阮阮過來拜見,兩人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本以為江州一戰打完,沈烺偕同幾萬大軍至半個月之後才能抵達上安,卻沒想到信件寄出去不到一月,沈烺已經火速退敵,趕回京城的當日就見了皇后、認了妹妹,兄妹二人還親自上門拜謝。
顧夫人拿起巾帕拭淚,一邊又止不住歡喜地笑道:「我和老爺原本也沒什麼把握,還生怕認錯了人,沈烺回來見了會失,沒想到真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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