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商隊已經被你找到了。」傅臻接著問:「他們將寶珠的兒帶去了哪裡,京城?」
玄心頷首,飲了口茶繼續道:「那一年有一列商隊的頭目,正是從上安去南疆談生意的。寶珠再次識人不清,將兒給了這個道貌岸然之徒,聽說專好年輕貌的小姑娘。船上待了數十日,聽人說那商隊頭目忽有一天醒來大汗頻發,神智錯,總覺得背後有人害他,直到回到上安的前一日,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從甲板上跳江淹死了。」
阮阮張了張口,「這個男人中的是蠱毒嗎?!」
玄心看著淡淡一笑:「是,你很聰明。」
「可那不是人蠱麼,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其他子……」阮阮說到這裡頓了頓,趕忙改口:「寶珠的兒不會在船上嫁給他了吧!可之前那些男人都是暴斃而亡,這個商人怎麼好像是中邪了一樣?」
玄心搖搖頭道:「蠱毒分很多種,人蠱只是拿來對付負心男子的蠱。這商隊頭目的瘋癲癥狀,與那石壁上記載的一種名為『中害神』的蠱毒癥狀恰恰對應。」
阮阮急著問:「是寶珠的兒做的嗎?可被人發現了?」
玄心瞥一眼傅臻,說沒有,「寶珠的兒那時候還小,一則他們對蠱毒非常陌生,且那商人在外人眼中的確是自殺;二則他們也不會相信一個十三歲的羸弱小姑娘能下此毒手。所以等到商船泊岸,寶珠的兒安全地了上安城,還在京中一家仕宦門庭做了丫鬟。」
傅臻垂眸思忖良久,冷冷勾了勾:「幾十年前的事,也能被你打聽得到?」
玄心這個人極度聰慧,也極度圓,上到帝王人臣,下到路邊的乞兒,沒有他應付不來的話題。
他道:「此事實在離奇,那隊商人回家之後自然而然地說與外人聽聞,否則時隔這麼多年,也不會被我打聽得到。」
玄心角雖笑,這笑意卻不達眼底,微微正時眼中著凜冽寒,他看著傅臻:「你已經猜到了是不是?」
傅臻抿了口茶,眸中凌一轉,冷意畢現。
阮阮仍是一頭霧水,聽到方才細想之下才慢慢反應過來,大師特意說這件事,難不陛下的頭疾以及他的母親惠莊皇后之死,都與這蠱毒有關?
阮阮看看陛下,又看看大師,偏偏兩人都心知肚明卻在打啞謎,就一個人糊裡糊塗。
傅臻冷眼抬眸:「證據呢?」
玄心道:「大晉有兩家同宗同譜的高府邸東西相連,二十四年前,東邊的宅院死了一位名李貴的僕役,與昔日那商隊頭目竟是一模一樣的癥狀,瘋癲無狀,神志不清,最後自盡而亡。這件事當時在府中引發了不小的轟,最後被東府主母將流言了下去,對外宣稱中邪。至於這個李貴,原本出自平鄉,正是當年那老員外府只一牆之隔的鄰居。」
傅臻的面已經非常難看,眸冷至極,仿佛惡將出。
阮阮只瞧他一眼只覺得渾發冷,喃喃地轉頭問玄心:「大師,李貴是寶珠的兒害死的嗎?這家人是誰?」
玄心抬眸向,語氣難得艱:「這兩家世代簪纓,盡榮華。西府的嫡年長兩歲,名喚崔姀,皇帝登基之後便封為皇后,而皇后懷孕之初,崔家為固寵,將東府的嫡崔嬙也安排進宮,封為貴妃,後來皇后難產而亡,貴妃便了繼後。」
傅臻置於桌案上的手握拳,指尖泛白,微微地抖著。
他靜靜地閉上眼睛。
阮阮幾乎是嚇得往後一退,腦海中鬨鬨的,有些不過氣來。
崔姀,崔嬙,皇后,貴妃,崔家……
這些悉又陌生的詞一直在腦海中打架,慢慢終於理順。
繼後便是如今的太后,而皇后是陛下的親生母親惠莊皇后。
玄心所說的這兩家高府邸,便是太后與惠莊皇后的娘家,而那東府的主母,定然就是太后娘娘的母親了!
阮阮一時間忍不住渾犯怵。
玄心從袖中取出一封薄信遞給傅臻,上面麻麻地寫了一些字,還有一鮮紅的手指印。
他道:「憑此事自然不能定罪,崔老夫人幾年前已經亡故,而寶珠的兒更是二十年前便已離世,不過,我找到了當年服侍在崔老夫人邊的丫鬟宜姝,大概是此事唯一的知人。」
傅臻打開那封信,臉沉冷地往下看,「巫蠱之不容於世,關係整個崔氏門閥的聲譽,如何敢說與外人聽?」
玄心道:「你別忘了,我可是將那滿牆的蠱記了下來,宜姝自是不肯說,可我也有辦法讓說實話。」
信中記得清清楚楚,巫蠱之雖害人,可最初時是作祈福之用,寶珠的兒正是在府中用蠱給亡母祈福禱告之時,被當時起夜路過的李貴看到,手中木牌寫著母親的名字,李貴這才認出便是昔日的同鄉,才知曉這母二人竟都通蠱,甚至上還背負著人命,李貴說什麼都要到主子面前告發,甚至還想告到衙門去領賞錢。
寶珠的兒無奈之下,給李貴下了『中害神』,李貴自此整個人便瘋瘋癲癲,白日撞鬼,胡言語,再也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然而紙里包不住火,這件事無意間被崔家主母知曉,寶珠的兒在老夫人面前跪哭求饒。這樣一個毒瘤在邊,崔夫人不僅沒有報,反倒將此人收為己用,將外頭的風言風語一併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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