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偏過了頭,沉著臉,隨即起踏出湯池。
「陛下,你……不泡了麼?」
阮阮著他的後背急喊出來,起便要上岸。
傅臻背著,眸黑沉,冷冷的嗓音著水霧暈染出的沙啞:「你自己泡,不必跟著!」
阮阮看到他握雙拳的手臂青筋迸發,心裡說不出的恐懼,「陛下,要不你泡吧,我走便是……」
這個形,怕又是頭疾復發的前兆,說起來是沐浴,其實是來療傷的,此時此刻他比更需要這湯池的水。
傅臻從未覺得,幾個「泡」字竟也如此刺耳。
他側過臉,看到湯池邊探出兩隻白生生的爪子,還有那半半的雪膩凝脂,嚨一滾,再次厲聲喝道:「給朕下去!」
阮阮趕忙回了手,弱聲道:「陛下,你真的沒事嗎?」除非頭疾發作,鮮見他這般疾言厲的模樣,有些訝異。
「朕說了沒事,再敢多,朕把你扔給太傅置!」
阮阮這次真嚇到了,面慘白地往水裡了。
傅臻繞過屏風,大手將禪從花梨木架上攬下來披在上,等到上著的火滅下去,這才黑著臉徑直去了偏殿。
阮阮聽到屏風後面窸窸窣窣的料聲,又聽到男人有些重的息,眉頭也跟著蹙起來。
暴君怕是又發病了。
只是這次幸運,還有稀薄的理智和未曾泯滅的人,所以才知道避著,自己離開。
阮阮心裡沉沉的,默默往水下鑽了一點。
第21章 第 21 章 這姜人並非遙州刺史府……
汪順然見傅臻獨自出來,面得快要滴出水來,連忙夾了尾往他跟前湊,小心翼翼地問:「陛下,這湯池一次泡上一個時辰才有功效,陛下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傅臻眼都沒抬,拿巾帕拭手背的水珠:「有事說事。」
他沐浴時習慣遣散宮人,此刻正是汪順然私下稟報要務的時機。
汪順然深吸了口氣,道:「陛下吩咐神機局暗衛調查京中子失蹤一案已經有了線索,上安府尹張梁今日帶人在京郊一別院挖出了十幾子,都被糟蹋得不樣子了!經查驗,正與今年年初陸續失蹤的那些姑娘一一對上。那別院的主人,竟是大鴻臚鄭準的公子鄭麒,還牽連上了上安不仕宦子弟,城侯的三公子、揚州刺史之子、左中郎將之子也常常玩在一,恐怕個個不了干係。張大人派人來問,這事兒如何置為妥?」
傅臻目沉冷,「以往是怎麼做的?」
汪順然忙道:「以往沒上這麼大的案子,小事兒便是他們世家大族私下裡塞錢了事,除非老百姓擊鼓鳴冤,否則很鬧到上安府,大理寺和秋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日之事實在鬧得太大,城外挖的時候,老百姓圍了一圈兒看熱鬧,就是想瞞也瞞不住。」
傅臻面愈發冷冽,以往他出征在外,對於士族門閥里的醃-臢事兒雖有耳聞,卻終究疏於管束,致使強權凌駕於律法之上,小人謀私,魍魎猖狂。
汪順然覷他臉,只一眼便覺涼意從腳底板一直涼到天靈蓋,著頭皮道:「上安府衙也有員收錢辦事,就因為證據不足,黑的都能說白的,老百姓有苦說不出,到最後只能咽下這口氣。」
傅臻神悍戾冷然,沉片刻,寒笑一聲,「既然有人收錢辦事,那就讓他們收。」
汪順然唯唯諾諾應個是,一瞬間又反應過來,「啊?」他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傅臻沉默了一會,一開口,周氣息都似涼:「把這事兒傳出去,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整個上安人盡皆知。鬧得越大,上安府越咬著人不放,他們塞的錢就越多。西山鄭氏不是富可敵國麼,朕倒要看看,大鴻臚肯為他這個兒子花多錢!城侯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不在數,揚州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繁華富庶,至於左中郎將,朕若沒有記錯的話,的夫人亦出自晉王氏吧?就算沒錢,總能借得到!有了這筆錢,北疆災最嚴重的三地今年賦稅便可再免一。」
傅臻計謀深遠,三兩句話就將問題解決了大半,汪順然不暗暗絕。
天知道從這些世家大族手裡要銀子有多難!
先帝在時,黃河連年水災、蝗災鬧得農田顆粒無收,民不聊生,朝廷年年撥款賑災,以至國庫空虛。
到了募捐的時候,那些膀大腰圓的世家貴族一個個哭窮,裝病的裝病,裝死的裝死,幾十兩、幾百兩地上繳,加起來的款項還不及他們在江南隨手置辦的一別苑,更不用說那些紈絝公子哥兒為博佳人一笑,風月場中常常一擲千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思及此,汪順然已經心澎湃起來,可忽又面難,「塞錢倒是能夠解決問題,只是這事兒本就大張旗鼓,最後卻輕描淡寫地揭過去,恐怕難以堵住悠悠眾口,那十幾位害子的家人若是孤注一擲,打算和府鬧得魚死網破,又當如何置?」
傅臻眉梢一挑,目若深潭:「朕有說要饒過他們麼?該收的錢收上來,到時候再一個個拎出來依法置,該斬首的斬首,該革職的革職,該流放的流放,誰也別想做這網之魚!」
他做事向來斬釘截鐵,毫不容置疑,細想片刻,汪順然又擔憂,「可大鴻臚若是花了錢還保不住兒子,怕是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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