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腦子想想都知道,是有這種可能。的腦子就這麼笨,連這種事都想不到?
怨天,怨地,怨空氣,怨這顆不靈的腦子。也怨他,怨那架飛機。他去了哪里?竟要飛五個小時。
喬寶蓓不自覺地揣度。已經不是那個小城鎮的井底之蛙了,知道去日本去韓國要兩個小時,飛非洲歐洲要十幾個小時不等……五個小時,是哪里?
“我在寧城。”怕不知,他說得詳盡,“地圖的左上角,西北部。”
喬寶蓓眉頭皺起,哼聲:“我知道。”
也沒那麼文盲。
傅硯清向車窗外的夜幕,眸晦暗不明,“打電話給我,是為了問我的近況?”
聽筒安靜了很久,傳出沒那麼愿的應聲:“嗯。”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允許我聯系你了?”他問得溫和又慎重。
喬寶蓓被這句話高高托起,不再是搖曳不定的扁舟。
可誰知,的心跳有多快,手指有多冰涼。
確診了一項了不得的病,很可怖的病,會讓人無端發燒,頭暈,呼吸短促,口發悶。潛伏期好長,長到病膏肓都不自知。
而這個可惡卑劣的罪魁禍首,傳染,卻飛到遙遠的地方,在不知的時候。
“你不是已經給我回電話了……我也接了,還問我。”
的語氣并不好,但很像撒。
傅硯清眉眼微松,虛應一息:“是我多問了。”
喬寶蓓倚著墊,手指揪起玩偶熊的胳膊。
對談落沉默的罅隙里,忐忑不安,想掛斷電話,又舍不得,愿時間慢點走,或是他再說些絮絮叨叨的話——會聽的。
里的熱浪敦促著,令燥熱,面龐發燙。覺得自己暈暈乎乎,組織不出一句話,但其實腦子好清醒,知自己該說點什麼。
快要三十歲的人,結婚到第四年了,才發現自己沒那麼討厭枕邊人。
可是,那種事誰會預料到?
通話時長突破第三分鐘。他那里有清晰的風聲,與人談的聲音。
喬寶蓓深吸口氣,閉了閉眼:“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走進電梯轎廂,信號會不佳。他不舍掛斷,把手機更合耳邊,盡可能地去聽的聲音,“你說。”
喬寶蓓咽了咽:“其實,我,就是……”
支支吾吾,嚨仿佛又塞了一團棉花:“今天下午我是因為沒空才不去……不是麗珍在電話里說的那樣。”
傅硯清“嗯”了一聲:“所以你打算搬回來了?”
“我不知道,我還要忙拍攝……我現在開了拍視頻的工作室。”
裝腔作勢地找了個由頭。并向他本就知的近況。
傅硯清頷首,放低要求:“那我可以見你嗎?”
的心咚地跳了下,“你什麼時候從那里回來?”
沒有正面回答,但這話已經算是許可。
傅硯清了然,目向轎廂壁:“快的話三天,慢的話一星期。”
“有些話我想當面和你聊。”他提出請求,牢牢地掌著手機,口吻陳懇至極,“三天后我們見一面,可以嗎?”
喬寶蓓沒回應,只覺得他變得好客氣,好客氣,客氣到讓人難以忍。這是冷靜后的結果?連說話的口吻都這般陌生。
擰住熊玩偶的手:“現在不能聊嗎?”
“我想見你。”
他又說得沒那麼客氣。
聽到這話,的心再度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是病膏肓了。
是真的病得好嚴重。
陷沉默,傅硯清的嗓音低沉了下來:“一個月的冷靜期。”
“還不夠我換一次見你的機會嗎?”
“不是。”喬寶蓓輕輕出聲,“我沒說不可以。”
“嗯,所以你不必躲著我。”
……什麼躲著?
喬寶蓓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這段時間我認真考慮過,也想通了。”
抵達套房所在樓層,傅硯清站在窗邊,目眺向外方。華燈初上,點織線,勾繪這座剛夜的城市。
他的呼吸短暫地停頓了幾息,眸深淺不明,洇著極淺的熱意:“你說得對,之前是我不夠冷靜,不夠信任你,是我做得太過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騙你,將你道德綁架,讓你在謊言里浪費時間。如果我你,我應該尊重你,讓你自由地選擇任何職業,做你想做的事。”
“我向你承認,直到現在我也仍在意過去。在意住在安滿巷時你對我的視而不見,在意你和那些認識在我之后的人往。我看著你們雙對,看著你們親無間,時常會不由去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不夠
比他們好。我不怨恨你,我也不怨恨你選擇他們,我只是心有不甘。”
垂在邊的手握了又松,在不經意地。傅硯清垂眸,斂去眼底沉浮的水霧,輕微地哽咽了下,“我本來不想和你說這些。這也不是我想見你時要說的事。這該是過去了,翻篇的事,你大概很疑,也不愿聽我講這些酸掉牙的往事。請原諒我再次提及,你就當是一個妒忌心過強的陌生人,一個意識不清醒的醉漢,在和你發一些沒什麼大不了的牢。”
“你走了以后,起初我很不習慣,也總是茫然。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你和我說的話,想明白你為何離開我,且從來都不選擇我。這很愚蠢,對嗎?你大概也忍耐了我許久。我的思維,我的想法,與你不在一個高度。我迂腐,固執,總強人所難,桎梏你的自由。我們之間有著難以逾越的壑。”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已經逐漸習慣,也慢慢理解你,我會去糾正過往的錯誤,養正確而健康的相觀念。不會再去控制你,管束你,阻礙你做任何事。”
他盡力掩蓋心底塌陷的轟響聲,聲音卻愈發低沉喑啞:“我知道你不我,我坦然接這個事實。”
“上一回你將消息誤發于我,我看見了,我知道你還未消氣,不準許我聯系你。這次我接到你的電話,回撥給你,你接聽了,我又無可救藥地心生幻想。我不知,當我向你請求,問你是否愿意回來,對你來說會不會是一種力和冒犯?下一次,下一回,我給你打電話聯系你,你是否就不再愿意接聽?你不便回絕我,不愿回來也無可厚非。但我希你可以給我一次見面的機會。就讓我看看你,見一見你。之后你再回到你的舒適圈,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嗎?”
他的聲音愈發低微,幾近謙卑到塵埃里。
喬寶蓓眼眶潤,久久不能回神。
數次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數次話落到邊,無力去吐納一個音節。
傅硯清不是一個話的人。相反,他是一個極度喜歡同談話分的丈夫,只是從未認真聽過那些話,總認為他聒噪絮叨,認為他無聊無趣不值一提。
辯駁扳正,否決推倒冒出的意,不認,不從,又無力再去說服自己,欺騙自己不這個人。
可這是丟臉的事嗎?是多令人恥辱的事?想表達,該去表達,也必須告訴他……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有不想見你,我沒有。”
一字一頓,流多了眼淚,舌都格外干燥滯:“我只是還沒有做好準備,我不知道該和你說什麼。我不討厭你,我不反你,否則我也不會接你的電話。”
“你想見我……我也,有話想當面和你說。”
說出口,心跳聲仿佛回在耳畔。清晰地聽見流的聲音,為這番話沒由來地到忐忑不安,緒幾乎快要決堤。
空氣詭異地陷寂靜之中,喬寶蓓握著手機,和邊的玩偶熊相依相靠,忽然希他就在邊。
覺得這句話已經很能說明態度了。可是數秒后,仍沒聽見他任何回應。
喬寶蓓有些茫然地拿開手機,只見屏幕一片漆黑,怎麼屏也點不開。
……沒電了?
喬寶蓓微怔,試著嘗試開機——打不開,真的沒電到自關機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快要暈過去了。抓給手機充上電,然后找到平板、備用機,打算再給他打過去或者發個消息。
平板沒有登上微信,備用機用于工作,沒有存他的電話。想給他打過去,但是……
本記不清他的電話號碼。
凌晨一點,可以找誰?
喬寶蓓焦心的等待手機開機。不清楚手機是什麼時候沒電,不清楚他有沒有聽見那句話,可現在忽然好想見到他。
手機充到三格電量,喬寶蓓立即開機點開微信,給他發去消息。
萬幸,他聽見了——
【嗯,我知道了,早點休息。】
傅硯清回復得很快,幾乎是在發出去回的。
喬寶蓓捧著手機,手很冰涼。坐在床邊靜了好一會兒,眼珠了,視線慢慢聚焦,當即翻找通訊錄,給他的幾個助理發去消息詢問行程,并發去萬塊的紅包以作為深夜打擾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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