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沒有教訓兒子，他只是坐在床邊看了錚哥兒一會兒，看著看著眼淚就下來了。

錚哥兒：“……”

秦弘著兒子的臉，苦笑道：“父王今日才明白，先帝離開前再三警告你叔祖父與鄧坤兄弟的苦心。”

錚哥兒微微地抖起來。

秦弘似是沒有察覺，繼續道：“先帝都未能攔住他們往死路走，你要是還怨恨皇姑姑，父王也無可奈何，父王只希你多些耐心，等父王跟你母妃都走了你再手，免得我們倆白發人送黑發人。”

論分，王叔曾經無數次將妹妹舉在頭頂，妹妹也曾無數次笑盈盈地逗弄錚哥兒這個小侄兒。

可那又如何，妹妹能果斷地殺了王叔，將來也能殺了自尋死路的侄兒。

秦弘自知沒用，姐姐弟弟他都管不了，兒子長時間目睹著他的懦弱，更不會聽他的。

秦弘只能這般待兒子了。

錚哥兒連父王的掌都不怕，卻被父王流著淚的輕聲話語嚇哭了，一頭撲到父王懷里，發誓自己以后會對皇姑姑忠心耿耿，再不敢存任何不敬之心。

秦弘閉上眼睛，在兒子腦頂道：“父王只慶幸你還小，那邊還沒算計到你頭上。”

如果王叔與秦梁再有幾年的耐心，直接繞過他與大姐來拉攏錚哥兒，錚哥兒肯定會上當的。

“你啊，好自為之吧。”

敬王府。

秦炳的左臂挨了雍王一刀，都快見骨頭了，孟瑤喊了府里的郎中過來重新為他包扎上藥。

忙完了，夫妻倆并肩躺在床上，都睡不著。

孟瑤改躺在外側，枕著秦炳完好的右臂，有一下沒一下地著他的膛，后怕道：“幸好大姐沒聽秦梁的，不然傅魁真從背后襲你，你未必躲得開。”

單打獨斗傅魁是秦炳的手下敗將，但傅魁突然從背后一匕首刺進秦炳的后心，秦炳還能活？

換個時候，秦炳一定會諷刺傅魁幾句，諸如傅魁襲他也不會功之類，但今晚他沒有心，既恨王叔不做人，又為王叔的死而痛心。論起來，他是姐弟五個里與王叔相時間最長的，小時候父皇去外面打仗，是王叔指點他武藝，長大了，大哥三弟都不喝酒，秦炳常去跟王叔、秦梁喝。

他沉默太久，孟瑤抬頭看看，居然在秦炳臉上看到了一串淚！

孟瑤難以置信地坐了起來：“你，你還心疼雍王不？”

秦炳哽著嗓子道：“那畢竟是我二叔！”

孟瑤輕輕一掌扇在他臉上：“他是你二叔，還是一個要殺你的二叔！不提他還想要皇上的命，只說咱們家，你好好想想，你真死了，我跟盈兒、鎮哥兒會是什麼下場！”

常常喝酒就是叔侄深了？分明是雍王一邊拉著二侄子喝酒，一邊在算計著二侄子一家的命！

秦炳的心痛就被媳婦這一掌扇沒了。

孟瑤又踹了他一腳，跑去找兒睡了，丈夫還心疼仇人呢，不需要安，倒是兒親眼目睹雍王之死可能了驚嚇，需要娘親的陪伴。

咸王府。

素來好吃好睡的秦仁夫妻今晚也睡不著了，秦仁直接靠在床頭坐著，一臉的沉重。

嚴真真很看到這樣的丈夫，就連先帝駕崩，秦仁也只是傷心落淚，沒這麼嚴肅過。

嚴真真挨著他靠著，拉著他的手問：“想什麼呢？”

秦仁看眼妻子，垂眸道：“想我這二十多年有多混賬。”

連大姐都為妹妹分了憂立了功，他卻只能被大哥推到母后等婦孺文臣邊，只能遠遠地看著王叔惡鬼一樣殺向妹妹，如果他小時候沒有懶耍，如果他也學得一好武藝，他便也能像二哥一樣護在妹妹前。

王叔偽造的詔里說了，要誅殺妹妹與母后，他只是順帶的。

父皇冊立妹妹為皇太，他沒幫上半點忙，妹妹鎮造反護住了一家人的命，他做哥哥的也沒出上半點力。

這一年朝中安穩，妹妹的皇帝也做得頗為順當，秦仁每日在禮部擔著閑差，頗為自得，卻未察覺有人在謀算妹妹的皇位與命。

今日王叔一黨是敗了，明日會不會冒出別的人？難道他要一直做個好吃懶做的廢王爺嗎？

秦仁的臉皮還沒那麼厚！

“你說，我去哪里當差更能為妹妹分憂？”秦仁自己在思索，順口問了妻子一句。

他武藝一般般，書讀得還行，不敢說一定能中進士，考個舉人沒問題，先跟妹妹討個實差歷練歷練，將來總有立功的時候。

嚴真真不知道丈夫這份志氣能持續多久，但他有這個心，嚴真真還是很欣的。

“挑個時候問問皇上吧，皇上肯定清楚你的長。”

第168章 全文完

帝駕還沒從皇陵回來, 隨著薛業帶兵包抄了雍王府、定國公府等府邸，整個京城的民聲再次沸騰起來, 到了次日，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是“雍王弒君不當場伏誅”、“定國公兄弟造反被擒”、“皇上發兵洗北營五千叛軍”等字眼。

無論百姓如何議論，慶的心思已經轉移到了新的國事上，自有史臺、大理寺負責徹查雍王謀反一案。

盡管永康已經在皇上與文武百的面前陳述了秦梁試圖拉攏的整個過程，與駙馬傅魁以及曾去雍王府探鄧氏的秦弘三對兒王爺夫妻都得再去史臺走一趟，秦弘等人到場講清楚經過就行了，永康多帶了一樣證。

當日黃昏，聶鏊便把四姐弟夫妻的證詞以及永康的證呈遞到了圣前。

慶簡單看過幾份證詞，最后拿起秦梁收買永康用的五十萬兩銀票，想到大姐當年因為賄幾萬兩銀子被父皇兩番痛斥都寫進了本朝史書, 慶由衷地笑了，朝聶鏊這位老臣道：“朕的長姐雖然貪財，在大是大非上卻沒有辜負父皇的臨終教導, 父皇在天有靈, 定會十分欣。”

大姐犯錯, 父皇同樣會面上無，反之，大姐立了功，也能彌補父皇因為大姐而損的那部分英名。

當然, 父皇可能無從知曉人間事, 知曉了也不在意，但慶很欣大姐堅定不移地站在了這邊。

慶不怕來自親友的背叛，可的心也是做的，一直都很珍惜這份手足之。

聶鏊眼中的皇上出了一個在時的小公主臉上常見的燦爛笑容，換剛進京趕考的新科進士們, 看到這樣的天慶帝可能會被帝王的貌蠱，亦或因此把天慶帝當一個普通的人看輕，可聶鏊心中清楚，皇上是念著與他十幾年的同朝分，才愿意跟他聊幾句閑話。

聶鏊或許反對過先帝冊立皇太，但小公主的才干有目共睹，聶鏊從未因為小公主的兒而輕視對方，當小公主變天慶帝，當天慶帝親手刺下那了結雍王命的一劍，聶鏊先是震驚，隨即便是釋然，還是先帝最了解皇上啊，他與嚴錫正都瞎了一場心，如此帝王，何愁朝堂不穩？

“臣以為，大公主對皇上忠心不二，除了大公主恪守先帝的教誨，也是因為大公主早已被皇上的文韜武略所折服，深知皇上才是天命所歸的大齊第二代明君，所以才不會被秦梁的挑撥之詞蒙蔽。”

以剛正揚名朝野的聶鏊絕非阿諛奉承之人，他說的全是大實話，一個曾做出貪財賄之舉的大公主豈會是愚忠之人？聰明人或自以為聰明者的每個選擇都是經過深思慮的，如果皇上是靠先帝單純的偏才繼位的，如果前太子安王足以勝任皇位，大公主真能抵抗秦梁的游說嗎？

慶明白聶鏊的意思，也明白人至察則無徒，大姐能抵抗住五十萬兩銀票以及扶植親弟弟篡位的巨大利益而投靠，已經足以取悅于。

二月初八，史臺、大理寺與負責徹查北營叛黨的張玠三位京營統領正式結案，雍王、秦梁平時雖然拉攏了一幫員來往切，但謀反一事秦梁只告知了數幾位心腹，包括鄧坤鄧泰兄弟以及北營的幾位武，連雍王妃鄧氏都被蒙在鼓里，秦梁只用一句“這樣對咱們全家都好”就讓鄧氏甘愿把自己折騰出風寒重癥了。

對于北營那些沒有參與這場謀反卻與雍王父子匪淺的武們，慶沒有直接罷免他們，而是命兵部通過文武考核重新從北營的四萬五千多人中按照才干選，只要那些雍王提拔的舊有本事，慶還是會繼續用他們，沒本事的自該讓賢，當然，北營的正副統領是慶欽定的，正統領為原來的前軍統領薛業，副統領是冀州總兵郭彥卿的長子郭騁。

承襲了濟寧侯爵位的李裕長子李行遠，被慶從孝中拉了出來升任前軍統領。

李行遠今年三十六歲，二十多歲時被先帝派去邊軍歷練，形一直都保持得不錯，雖然比張肅、秦炳等武將要胖一些，卻也沒像他年紀越大越懈怠的父親或游手好閑的三弟李孚遠長一個會被頑指指點點笑話的大胖子，又才經歷過父親的去世，瘦了一圈的李行遠便更拿得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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