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夸聲落下，興武帝笑道：“其實朕這里還有一份試卷，亦是今年八位讀卷公認的殿試榜首之作，只因該貢士的份有些問題才沒有讓選，今日朕讓人念給諸位聽聽，諸位一同評判評判如何？”

嚴錫正八臣：“……”

幸好都是場老狐貍了，個個穩重，誰也沒有犯傻去看小公主，提前暴興武帝故意藏著的謎底。

他們藏著，并不知曉此事的秦弘、秦炳、秦仁便也都是好奇之。

興武帝將手里的試卷給嚴錫正，讓他來念，如此氣吞山河威震四海的好文章，只有重臣來念才能念出其中風骨。

六十三歲的嚴錫正明白皇上的意思，手持試卷面朝南方站在階之下，抑揚頓挫地連句而讀。

剛剛還在震驚居然有別的榜首的進士們尤其狀元郎很快就沉浸其中了，隨著左相大人壯志滿懷的話語，他們仿佛也看到了一個因為國富兵強而讓四鄰敬畏不敢侵的盛世大齊，看到了一個因興屯田、修橋路，勸農桑、禮賢學而富庶起來軍民一心保家衛國的安定云州。

隨著嚴錫正最后一個字落下，兩百三十一位進士繼續沉默良久才發出一片喝彩之聲。

年僅二十五歲的狀元魏彬更是站了出來，直言才干不如此人，甘愿讓出狀元之位。

興武帝笑笑，讓魏彬先回席落座，再示意嚴錫正將手里的試卷從左邊的文臣們開始，依次往下傳。因為容已經讀過了，眾人主要看的是該貢士的名字與字跡。

“秦靈微？”

“這人是誰？”

“皇姓，莫非是哪位皇子或皇親？”

各地而來的進士們鮮有知曉所有皇室子弟真名的，就連當朝的文武大臣，也沒幾個能迅速將“秦靈微”與“慶公主”對上。

試卷快速傳了一大圈，到雍王手里時，早已聽到侄的名字卻不敢相信的雍王親眼盯著試卷上的三個字，再看向興武帝與侄：“皇上，這是同名同姓，還是？”

興武帝沒再賣關子，對仰頭向他等待答案的眾進士道：“相信你們都聽說過，朕登基之日，天賜一予朕，朕之如寶，賜名靈微，封慶公主。”

眾人的目瞬間都落到了坐在三皇子邊的唯一出席的公主上，離得遠的甚至忘了規矩，或朝前脖子或朝后仰脖子地往前張。

興武帝再講了兒參加殿試與他選試題的全過程：“此事有左相八人可證。”

嚴錫正八人便站了起來，證明慶公主的榜首確實當之無愧。

興武帝：“麟兒，去取回你的試卷吧。”

慶便在大哥二哥三哥呆愣的目中站了起來，迎著諸位大臣與兩百多進士過于集中而熾熱如火的視線走到雍王面前，取回試卷后，慶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停在大殿中央，朝眾進士們道：“古往今來，天下學子皆需經十年苦讀學識積累才有機會進京參加春闈，我雖年，然三歲啟蒙，十二年來寒暑不斷勤于讀書，用功并不于諸位，所以天道酬勤，令我能與諸位有才之士同科而競。”

進士們最先看到的是一位穿華服天姿國的公主，若不是公主，若這里不是太極殿，大多數的進士們恐怕也不能免俗，定要先欣賞贊嘆一番對方的貌。

可這里是太極殿，眼前的人不但是尊貴的公主，更是一篇文章冠他們所有進士的狀元公主！

九五之尊的皇上高坐在龍椅之上，天威令他們不敢擅加窺視，手持殿試試卷的公主雖然站在階之下，那雙從容掃視他們的眼眸卻帶著一種與帝王一脈相承的天威，讓他們不敢分心去注意的姿容，只剩對帝的敬畏。

此時，慶已經看向了要把狀元之名讓給的魏彬：“魏彬，你進京赴考是為了什麼？”

魏彬下意識地朝斜前方的公主微微躬，垂眸答道：“為一展所學，為君為國為民效命。”

慶：“我讀書也是如此，那麼只要能施展所學，又何必拘泥于狀元、榜眼等虛名？”

魏彬愣了愣，隨即慚愧道：“殿下教誨的是，草民一時執迷了。”

慶再看向他后的榜眼探花以及二三甲的進士們：“文章做的再好，都只是一紙空談，為者上承天命下綏百姓，如何為君為國為民分憂比金榜題名更難。今日的三甲排名只是諸位為的起點，還諸位繼續自勉自勵，去爭一生的為政功績，去爭做大齊的賢臣，去爭千年萬年的青史留名！”

公主的聲音如的貌清婉麗，但公主的話語慷慨激昂豪凌云！

那余音兀自繞梁，以魏彬為首的兩百多進士已經全部離席，同時朝大殿前方的慶公主俯首：“殿下教誨，我等定當銘記在心，不爭虛名只爭賢名！”

慶笑了，視線掃過嚴錫正等重臣，持卷轉，仰頭向龍椅上的父皇：“父皇，兒說得對嗎？”

興武帝雖然坐在高，可他眼中的兒就像一正冉冉上升的驕，連他都為兒的灼灼風華而奪目。

“麟兒所說，正是父皇所想，不過一甲二甲三甲的進士頭銜還是要爭的，畢竟朕可不認識天下學子，只能先從他們的文章判斷他們的才干，后面再按照他們的政績提拔重用。”進士們回席后，興武帝更正兒道。

大臣們紛紛附和起來。

興武帝看眼魏彬，再對兒道：“雖然麟兒無意爭狀元的頭銜，可你的榜首乃是諸位大臣與新科進士們公認的，這樣，朕另外賞賜你一樣作為補償，你看可好？”

慶好奇問：“父皇要賞我什麼？”

興武帝著胡子：“你貴為公主，什麼都不缺，朕一時也沒有主意，還是你自己說吧，只要朕能辦到，朕就應你。”

嚴錫正眉峰一挑，這話怎麼如此耳？

而他剛剛覺得不對，依然站在大殿中間的小公主已經開口了：“榮華富貴，兒確實不缺，那就請父皇惜兒的才干，準兒朝為吧。”

什麼去前朝的金腰牌、去宮外的金腰牌，雖然是父皇對的寵，卻也是大臣們眼中父皇哄孩子的手段。

之前年紀小，確實是個孩子，也可以當個孩子，如今即將及笄，慶不想再當孩子了。

要與二哥、三哥一樣的朝資格，要跟那些不如的新科進士們一樣，爭做大齊的賢臣！

第88章

偌大的太極殿, 龍椅上坐著大齊的開國皇帝，殿前則從北到南地坐著三位皇子、十幾位文武重臣以及兩百多位新科進士, 不算侍立左右的宮，慶公主是殿唯一有資格開口說話的子。

就在剛剛，這位公主向皇上請旨朝為。

盡管公主的殿試文章讓大臣們贊許、讓進士們甘拜下風，公主朝為這等前所未有的驚人之語還是如砸進湖中的巨石，一瞬間在大殿激起了重重聲浪。進士們面震驚與邊的同科低聲議論著，大臣們這邊，嚴錫正幾度皺眉，就在他準備起反駁時，有人快了他一步。

“皇上，您縱容公主參加殿試已經壞了科舉的規矩, 萬不可再答應公主的非分之想。”

聶鏊疾步離席，因為步伐太大，人在公主邊站定了, 他紫袍的擺還在晃。

慶只是掃了這位史大夫一眼, 繼續昂首等待父皇的回應。

不理聶鏊, 聶鏊卻轉斥責起來：“公主既然博覽群書，那麼也該讀過《周易》，那麼臣請問公主，《彖》曰：‘家人, 正位乎, 男正位乎外。男正，天地之大義也’，這句是何意？”

慶側轉過來，迎著史大夫嚴厲的視線道：“此句是說，一家人之間, 人正位在，男人正位于外，男各正其位，這是天地的大義。后面還有一句‘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是說一家人各盡其職家風才正，家風端正，才能使天下安定。”

“婦婦”即婦守婦道，單獨坐在一旁的秦仁替妹妹了一把汗。

果然，聶鏊接著質問道：“既然公主明白子當守婦道的道理，為何還要朝為，違背子居家相夫教子的婦道？”

慶不惱不急，再度轉向滿朝員與新科進士們，神坦然：“史大夫所問，應該也是諸位想問我的吧？”

席間一陣私語，嚴錫正替眾人應道：“正是，臣等欽佩公主的才華，但男各守其道，這是千百年來世人遵循的禮法綱常，公主既讀圣賢書，便不該明知故犯。”

慶：“可我讀圣賢書，讀得更多的是忠君報國。”

雍王也不贊侄朝，但他不通經史，侄與聶鏊論《周易》時他不上話，這會兒趕勸道：“麟兒，忠君報國是我們男人的事，你一個公主就別心了，你看這滿朝文武，能治國的能打仗的都有，不差你一個啊，聽話，快回去。”

他這話最是不中聽，慶卻笑了：“王叔說公主與忠君報國無關，那王叔可曾聽過春秋時衛國公主許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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