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阮含璋握住趙庭芳的手,眼眸中有著清晰可見的堅定。
“不怕,”阮含璋勾了勾角,聲音如寒泉冰冷,“貴人們總覺蚍蜉撼樹,嘲笑我們的卑微,然禽困覆車,窮鼠嚙貍,早晚有一天,我們能廝殺勝利。”
趙庭芳看著略有些陌生的面容,心中疼惜又多了三分。
“阿冉,別為了仇恨蒙蔽了眼。”
聲音溫,一如年模樣。
阮含璋拍了一下的手,直接轉變話題:“陛下做了什麼?”
趙庭芳回過頭去,打量寢殿外無人聽,這才低聲道:“這兩年,我在宮中也結了些人脈,同尚宮局的穆尚宮關系還算融洽,今日恰好腰疼,我去幫行針,才知陛下要了你的錄檔。”
宮妃的錄檔就是的份。
上面詳細記錄了宮妃的出和大事,比如阮家的大小姐阮含璋,是元徽五年二月宮,于昨日侍寢,生于天啟三年九月,年時曾高燒過一次,險些送命。
后來回到清州祖宅養病,十二歲時白鶴書院讀書,是清州遠近聞名的才。
這些比較重要的大事,錄檔上是都有的。
不能事無巨細,卻大抵能知道一個人的出軌跡。
通過錄檔,亦能簡單揣測一個人的品行。
阮含璋聽到這里,眉頭微松,眉眼間流淌出笑意來。
“這位年輕的皇帝陛下,當真是敏銳得很。”
趙庭芳愣了一下,才回過味來,小聲詢問:“你是故意的?”
“是。”
阮含璋見趙庭芳有些不解,這才低聲道:“我這個人心狹隘,睚眥必報,阮家這般待我,我要讓他們全家萬劫不復。”
趙庭芳沒有說話,只安靜聽說。
眼眸中卻滿是贊同。
不因阮含璋的狠毒,只因也同樣仇恨阮家。
阮含璋看向趙庭芳,道:“阮家那高高在上的夫人第一次迫逸香閣讓我掛牌時,我便徹底明白,只有掌握權力,才能把他們拉下仙閣。”
一字一頓,娓娓道來。
“從商,仕途,都是最慢也最折磨人的路,且我份特殊,阮家不會眼看我做大。”
“那麼宮就是唯一的一條路了,我現在是阮含璋,但我不會永遠都是阮含璋,早晚有一天,我還是我。”
“我要以姜云冉的份,讓阮家為母親陪葬,甚至……”
趙庭芳豁然開朗。
“只有站得比阮家還高,才能報仇雪恨。”
忽然明白,姜云冉頂替阮含璋的份宮,為的就不是冒名頂替,徹底為阮含璋,要的是以這個份接近皇帝,無論是也好,利用也罷,要在年輕的皇帝心中留下痕跡。
要借著九五之尊的權利,達到自己的目的。
思及此,趙庭芳眼眸中的憐惜慢慢散去,華重新聚集。
對于們而言,從來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唯有大仇得報,至高權柄,唯有隨心所的往后余生,才最重要。
只要阮含璋一早就定了計劃,那就會堅定跟隨,陪著走完這漫長一生。
“好。”
趙庭芳回握住的手:“我在宮中,就是你的臂膀,你要做什麼盡管吩咐。”
“我定盡力而為。”
阮含璋倏然一笑,手抱了一下趙庭芳,心中難得。
“芳姐姐,還是你最好。”
趙庭芳問:“你有什麼計劃?”
阮含璋垂下眼眸,道:“昨日我第一次侍寢,才發現陛下太過機敏,想要借刀殺人是不可能的。”
“如今之計,我需要慢慢暴自己的破綻,讓陛下起疑,同時,也要讓陛下知道,我與別人不同。”
“我有我的價值。”
景華琰登基已經五載,后宮中有姚貴妃、徐德妃、周宜妃和梅昭儀,除此之外,上亦有太后及皇貴太妃。
太后不是親媽,膝下有親生的二皇子榮親王,皇貴太妃是堂親姨母,膝下也有親生的三皇子禮親王。
朝中看似風平浪靜,權柄握在景華琰一人手中,但前朝積累的矛盾愈演愈烈,黨爭不斷。
太后、皇貴太妃、貴妃、德妃、宜妃、榮親王、禮親王,錯綜復雜的關系,盤踞在繁榮的玉京。
在宮之前,阮含璋已經把這所有的一切都印刻在心里。
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時機。
趙庭芳看著阮含璋明的眸,驀然笑了。
“你會得償所愿的。”
這樣一個野心的人,誰會不喜歡呢?
“我們都會得償所愿的。”
阮含璋傾,在耳邊低聲細語說了幾句,然后才道:“我這張臉,得需要雪融草保養,此事還要勞煩芳姐姐了。”
方才趙庭芳覺得的面容陌生,是因為這本就不是姜云冉的真實容貌。
此刻的姜云冉眉目清淺,鼻梁不夠拔,角的弧度也不夠完。
是同阮家大小姐有六七分相似的阮含璋,面容更肖似阮家夫人廖氏,而非姜云冉本人。
改過樣貌,卻依舊麗人。
原來的姜云冉,才是真正的國芳華。
趙庭芳明白為何要換臉,既然以后要重新為姜云冉,還在后宮行走,就不能與阮含璋頂著同一張臉。
似是而非,才是最好的保護。
雪融草能保養面皮不起皺紋,不算很名貴的藥草,不過尋常疾病無用,會進貨的藥局不多。
“你放心,十日我定能尋來。”
兩人看似說了許多話,不過才過去一刻,佩蘭日夜盯著阮含璋,實在疲累,又完全不認識趙庭芳,以為不過是宮中普通醫,便放松了警惕。
倒是給了阮含璋機會。
思忖片刻,又道:“我需要一個新的份,你這般安排。”
待兩人說完話,趙庭芳也給按好腰肢,低聲問:“避子湯你是要吃還是不吃。”
阮含璋思忖片刻,道:“佩蘭會盯著我吃,到時候你幫我看住藥材便好。”
這意思就是要吃的,但不能讓佩蘭給下毒。
趙庭芳應了一聲知道了,這便離去了。
等走了,阮含璋才喚人:“誰在外面?”
很快,青黛便快步而:“小主,奴婢在,小主可要吃茶?”
青黛活潑勤快,紅袖老實本分,都是宮中分給的宮,阮含璋覺得兩人很不錯。
看著青黛,慢條斯理地問:“青黛,你以后可還想出宮?”
宮二十五歲出宮,可以自行回家嫁人,諸如妃嬪們邊的宮,還能得一筆賞賜,出宮時很是風。
有些妃嬪家中也會寬待,給與照顧,因此宮們都很忠心。
青黛很果斷地道:“小主,奴婢是孤兒,父母俱亡,無親無故,以后不出宮了,一輩子侍奉小主。”
倒是很會表忠心。
阮含璋認真看了看,笑道:“好。”
“紅袖呢?”
青黛想了想,道:“紅袖還有兩個妹妹,不知要不要出宮,奴婢沒問過。”
阮含璋頷首,沒有再說話。
時間還算充裕,阮含璋沒有那麼心急,坐在妝鏡前,仔細看著自己這張面皮。
阮含璋同的確有五六分相似,不過是從阮忠良上的延續,阮忠良此人無無義,不忠不孝,卻天生一副好面孔,當年即便未曾高中一甲,只考中二甲第三十八名,卻依舊在玉京名聲顯赫。
只因他天生俊逸非凡,加之姿頎長,頗有些翩躚風骨,讓人一見傾心。
與他相比,名門出的廖夫人就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張面皮的改,就是向著阮含璋肖似廖夫人那一半,自然比真正的暗淡許多。
姜云冉從小在逸香閣長大,對于這些奇技巧十分通,不過換一張同廖夫人相似的臉,并不算困難。
安靜看了一會兒,對鏡中人道:“父親,母親,我等你們宮。”
“讓我們好好一家團聚。”
第6章 他不累,是真的累了。
佩蘭不在邊,阮含璋過得十分自在。
選秀宮,初封便是從六品才人,邊可有三名宮并一名黃門侍奉。
不過因佩蘭姑姑陪伴宮,本就是格外開恩,因此邊的侍奉之人便只剩下兩名三等宮。
另有一名小黃門錢小多,不怎麼往跟前湊合。
阮含璋同青黛和紅袖都談了會兒天,大概問了問兩人家中形,佩蘭便醒了。
這一醒,整個棠梨閣的氣氛就倏然嚴肅起來。
在這棠梨閣中,宮人們不怕阮含璋,反而更怕滿臉嚴肅的佩蘭姑姑。
佩蘭慢吞吞進了寢殿,見阮含璋同紅袖一起做針線,便冷冷掃了紅袖一眼:“下去吧。”
紅袖就趕退了下去。
阮含璋把針線放回笸籮里,抬眸看向佩蘭:“姑姑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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