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過百葉窗，在民心醫院心外科辦公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

林清歡對著電腦屏幕上麻麻的數據，指尖懸在鍵盤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

桌上的咖啡已經涼，杯壁凝著的水珠蜿蜒而下，在病歷單邊緣暈開一小片水漬。

那是張磊的后護理記錄，昨天被人從檔案室的廢紙簍里找回，紙頁上還留著被踩過的鞋印。“

林醫生，3床的患者又在鬧了。”

護士長推門進來時，白大褂的袖子卷到肘部，出手腕上被抓傷的紅痕。“

說什麼都不肯做二次檢查，非要您親自去解釋，還說……還說要是他兒子有個三長兩短，就去網上曝您‘公報私仇’。”

林清歡了發脹的太，監控畫面里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正是昨天在門診樓前帶頭扔礦泉水瓶的人。

點開電子病歷系統，患者兒子的診斷結果清晰顯示為“先天心臟病合并重度肺脈高”。

需要立刻進行心導管檢查，可家屬卻一口咬定是醫院想趁機訛錢。“

我去看看。”

起時，辦公桌上的相框晃了一下，里面是三年前和原千方在手功后與患者的合影。

照片上原千方鬢角還沒這麼多白發，笑著拍的肩膀說。“

清歡，咱們當醫生的，手里攥著的是人命，可不能讓別人攥住咱們的把柄。”

那時還不懂這句話的重量。

直到此刻穿過走廊，聽見護士站里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顧氏集團昨天撤資了咱們的科研基金”“市衛健委的人剛走，好像在查林醫生的晉升材料”“3床家屬說認識顧總的助理，說不定……”議論聲在走近時戛然而止，護士們低下頭假裝忙碌，指尖卻在手機屏幕上飛快。

林清歡忽然想起司夜宴今晨發來的信息：“顧源在醫院安了至三個‘眼線’，注意那些近期突然調崗或頻繁加班的人。”

3病房里彌漫著濃重的煙味，男人正舉著手機錄像，鏡頭直對著門口。

看到林清歡進來，他猛地把煙頭摁在床頭柜上，火星濺到白的床單上。“

林大醫生總算肯面了？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是有半點差池，我就讓你跟那個死在手臺上的張磊一樣，敗名裂！”林清歡沒有理會他的挑釁，徑直走到病床邊。

小男孩臉蒼白，泛著青紫，呼吸時鎖骨陷出深深的壑。

手想孩子的額頭，卻被男人一把打開：“別我兒子！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孩子現在氧飽和度只有82%，必須立刻做檢查。”

林清歡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從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打印好的檢查知同意書。“

上面有詳細的風險說明和替代方案，你可以選擇轉院，但耽誤的每一分鐘都可能危及生命。”

男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點了幾下，像是在發信息。

林清歡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勞力士手表。

那表的款式價值近十萬，與他聲稱的“下崗工人”份格格不。“

我憑什麼信你？”男人突然提高音量，故意讓病房外的人都能聽見。“

你們醫院為了錢什麼事做不出來？那個張磊不就是被你們害死的嗎？”走廊里傳來倒冷氣的聲音，林清歡知道，這句話又會為新的輿導火索。

剛要開口，口袋里的手機震起來，是司夜宴發來的實時定位，旁邊附了一行字。“

3床患者家屬的銀行賬戶今早收到二十萬轉賬，來源指向顧氏旗下的空殼公司。”

“如果你是擔心費用問題，”林清歡忽然笑了笑，將一份文件拍在床頭柜上。“

這是慈善基金的資助申請，我已經幫你填好了。

只要簽字確認，所有檢查和治療費用全免。”

男人的臉瞬間變得難看，他顯然沒料到會有這一出。

林清歡看著他手機的手指泛白，繼續說道。“

但如果你是人指使故意擾醫療秩序，我已經報警了。

警察應該正在調取你剛才在病房里吸煙、威脅醫護人員的監控錄像。”

病房外突然傳來，幾個穿警服的人走了進來。

男人的手機“啪嗒”掉在地上，屏幕亮起，微信界面停留在與備注為“顧助理”的聊天框。

最新一條信息是：“按原計劃鬧，事之后再打三十萬。”

小男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呼吸變得急促。

林清歡立刻掀開被子，指尖搭上孩子的頸脈，同時沖門外喊道。“

準備急救車！通知手室，立刻安排心導管檢查！”混中，男人被警察帶走時還在嘶吼：“林清歡你不得好死！顧總會讓你付出代價的！”……雖然林清歡上的輿論問題是一場烏龍。

可醫院的意思是，因為這件事讓林清歡的緒不好，手暫時不參與。

所以，將病人送到手室門口，就在外面等著。

一切忙完。

靠著墻壁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若是之前，可能還會去找院長據理力爭。

可現在，反而覺得心累。

不想爭辯什麼。

忽然，走廊里響起了腳步聲。

司夜宴朝著緩緩走來，黑西裝上沾著風塵。

他凌晨剛從鄰市趕回來，眼下的青黑比林清歡的還要重。“

查到了，”他遞給一份文件，“顧源三年前挪用了旗下醫療基金的三個億，而那個基金的監管單位，正是原老師當年任職的醫學會。”

林清歡的心臟猛地一。

原千方的航班延誤并非意外，顧源扣住他，恐怕不只是為了威脅，更是為了問當年基金運作的細節。

想起原千方在電話里提到的“醫療事故黑料”，或許就與這筆被挪用的資金有關。“

原老師那邊有消息了嗎？”的聲音有些發，手服的袖口被指尖攥得變了形。“

已經在機場找到了他的助理，”司夜宴的指尖輕輕敲著墻壁，發出規律的篤篤聲。“

原主任被在機場附近的酒店，顧源派了四個人看守。

我讓孟海帶了兩隊人過去，一小時會將人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