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楓和顧德昌、林氏被關到了一起。

顧德昌和林氏上傷口都腐爛生蛆了，再加上這些日子都拉在床上，屋子里臭不可聞，顧楓本不了，拍打著門窗讓顧陌放他出去。

“兒不嫌母丑，弟弟，那可是咱們爹娘，你怎麼能嫌棄爹娘呢。”

顧楓撲到門板上，指甲摳進木頭的隙里，聲嘶力竭地喊：“姐！放我出去！你不能這樣！”

門外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顧陌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進來：“弟弟，爹娘就給你了，他們養育你一場，什麼好東西都給你了，現在是你孝順的好機會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爹娘。”

顧楓的拳頭砸在門板上，震下一層薄灰。他轉，昏暗的線里，看見父母躺在角落的草席上，像兩正在腐爛的尸。

屋子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臭味——傷口化膿的腥甜混合著排泄的酸腐，還有某種類腐敗的氣息。

顧楓的胃部一陣痙攣，他捂住口鼻，卻擋不住那味道往鼻腔里鉆。

“楓兒……”

林氏虛弱地出手，那只曾經溫他臉頰的手，現在指甲里嵌著黑泥，皮上爬滿暗紅的潰爛，“給娘……倒碗水……”

顧楓沒。

他的目落在母親腰側的傷口上——那里已經看不出原本的皮，黃綠的膿浸了布裳，幾條白蛆在潰爛蠕。

他的頭猛地一，“哇”地吐了出來。

“你……”

顧楓的反應，深深的傷害到了顧德昌，畢竟他最疼的就是顧楓這個兒子了。

顧德昌掙扎著撐起上半，渾濁的眼睛里迸出怒火，“逆子！”

這一牽扯到他部的傷，腐撕開的聲響清晰可聞。

顧楓看見父親下的草席已經被黑紅的水浸，排泄的污漬在結塊。

“爹……娘……”

顧楓在離他們最遠的墻角，聲音發，“我、我去姐姐……”

“站住！”

顧德昌的呵斥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吐出的痰里帶著，“你……咳咳……就這麼嫌棄爹娘？”

顧楓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從前生病時，父親母親整夜守在床邊噓寒問暖，可現在，那些記憶被眼前的惡臭和腐爛沖擊得支離破碎。

“爹娘，伺候人是姐姐的活兒，我是讀書人，是要考科舉為顧家耀門楣的，我做不了這種事……”

以前他們就是這麼對顧楓說的，所以顧楓從小就覺得自己是人上人。

顧陌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丫鬟、仆人，臟活累活，本就應該是顧陌去干的。

可現在，父母竟然想要他照顧伺候他們。

他真的干不了這種事！

“水……”

林氏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楓兒……娘要喝水……”

顧楓深吸一口氣。

吸完就立刻后悔了，那腐臭的空氣灌進肺部，激得他又干嘔起來。

他閉著眼，索到水缸邊，舀了半碗水。

;走到草席前時，他別過臉，長胳膊把碗遞過去，仿佛在躲避什麼瘟疫。

碗“咣當”掉在地上。

顧楓睜開眼，看見母親渾濁的淚水沖開臉上的污垢，劃出兩道清晰的痕跡。

“我……我白疼你了……”

林氏的聲音破碎不堪，“我是你親娘啊，你怎麼能這麼嫌棄我！？”

顧楓僵在原地。

他看見母親試圖自己爬向水碗，潰爛的腰側地面，留下黏稠的痕跡。

一種前所未有的緒在腔炸開——不是愧疚，而是憤怒。

“怪我？”男孩的聲音陡然尖利，“要不是你們非要去趙家要錢，會變這樣嗎！憑什怪我？”

顧德昌的瞳孔劇烈收。

他從未見過兒子這樣的表——那張總是帶著嬰兒的可臉龐，此刻扭曲陌生的模樣。

“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活該！”

顧楓踢翻了水碗，“整天罵姐姐是賠錢貨，說要考驗姐姐，不給姐姐過好日子，結果呢？現在要靠賠錢貨請大夫！”

林氏像是被踩了痛腳一樣，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

抓起地上的土塊砸向兒子：“畜生！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怎麼能、怎麼能……”

土塊在顧楓前碎開。

他低頭看著襟上的污漬，突然笑了：“呵呵，你們不給姐姐吃好的穿好的，把當丫鬟下人，眼睜睜看著為了家里賣的時候，也說你們是為了好，為了培養勤勞樸實的品德，現在又想要用這套來綁架我？我告訴你們，我可不是我姐，我沒那麼蠢！“

顧楓表更加扭曲，“我是畜生，那是因為我是你們教出來的！你們我姐當牛做馬十幾年，現在遭報應了！這是你們活該的！”

顧德昌的臉由紅轉青。

他掙扎著要爬起來教訓兒子，卻因作太大扯裂了傷口。

一惡臭彌漫開來，他又失了。

顧楓的表瞬間崩潰。

他沖向窗戶，拼命搖晃木柵：#34;來人啊！放我出去！“

喊到后來已經帶了哭腔，“我不了了……真的不了了……姐，你快放我出去啊……”

沒有人回應，只有后父母重的息，和偶爾傳來的、蛆蟲蠕般的細微聲響。

夜幕降臨時，顧楓蜷在門邊睡著了。

他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躺在父母中間，上的一塊塊腐爛落。

驚醒時，他發現一片熱。

他尿子了。

晨過窗照進來，顧楓看見父母的況更糟了。

林氏已經說不出話，只有口微弱的起伏證明還活著。

顧德昌的干裂出，正用最后力氣抓撓自己潰爛的大。

“誰……”

顧德昌嘶啞地哀求，“兒子……給爹口水……”

顧楓機械地舀了水。

這次他強迫自己看著父親。

那張曾經威嚴的臉現在布滿膿瘡，牙齒因為高熱變得發黑。

當他把碗湊到父親邊時，聞到一臟腐敗般的口臭。

顧德昌貪婪地吞咽，水混著從角流下。

他喝完，突然抓住兒子的手腕：“楓兒……爹要死了……”

顧楓渾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