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令窈恨恨地咬住他的肩。

男本賤，果然沒有說錯！

第81章

徐淑妃如今暫掌印, 走路都帶了風，舉宴這事又得了建平帝的允許，宮人們忙得腳不沾地, 就為了將徐淑妃心策劃的這場中秋夜宴辦得盡善盡。

宮人們捧著紅木方盤從甬道上走過, 一墻之隔的披香殿，王昭媛捧著康王從前的暗自垂淚。

伺候的金雁端著一盅紅棗湯進來，輕手輕腳地將紅棗湯放在面前的桌幾上：“娘娘，婢去尚食局端了碗紅棗湯回來，溫溫熱熱的, 口正好呢。”

徐淑妃主上奏，言康王小小年紀便去了封地，理應多給康王母子加恩, 以示圣恩浩, 為王貴嬪請封了昭媛的位份。建平帝準了，如今宮里邊便都稱一句昭媛娘娘。

但披香殿仍一片冷寂，不見有往來賀喜的人, 除了伺候王昭媛的幾個陪嫁宮人, 便只有幾個才進宮不久被分配到披香殿伺候的小宮。

宮里不人都說昭媛娘娘思念康王殿下過度，神志不清, 幾個小宮提心吊膽了幾日, 見王昭媛雖然是有些神神叨叨的, 但不打罵們，十分好伺候, 便也松快了許多, 此時正坐在樹下翻花繩玩兒。

王昭媛過窗扉，看著小宮手間紛飛的紅繩，喃喃道：“澹哥兒小的時候也喜歡玩翻花繩。”

提到康王孟澹, 金雁心里也難，輕言細語地哄著王昭媛把那碗紅棗湯用了，娘娘如今的氣太差了，人瘦得來只剩一把骨頭了，看著都覺得驚心。

金雁喂喝了幾口，王昭媛又偏過臉去，聽著外面的腳步聲，一雙含著蒙蒙煙雨的眼里出幾分迷茫：“外面是誰？是澹哥兒回來了嗎？圣人肯讓澹哥兒回到我邊了嗎？”

眼看著王昭媛越說越激，金雁忙把紅棗湯放得遠了一些，按著王昭媛如今的位份，日日喝燕窩都是使得的，偏偏尚食局那起子小人最會拜高踩低，推說灶上都忙著今夜的宮宴，騰不出手來給昭媛娘娘燉燕窩，只給了金雁一碗紅棗湯打發了事。

“娘娘，今夜中秋夜宴，宗親們和三品以上的大員及其家眷都會進宮赴宴呢。”

因著是中秋這樣的特殊日子，連吳王都被特赦開恩，允許他宮赴宴，金雁想到遠在封地，還不知道近況如何的康王，心底微微黯然。

不料王昭媛卻說：“這樣熱鬧的時候，我也得替澹哥兒看一看，等他回來了，我好說給他聽。”

金雁聽了有些猶豫，畢竟王昭媛近來神志不清，若是在宴會上鬧出什麼靜，惹了圣人不喜，披香殿上下之后的日子不就更難過了麼？

但見王昭媛堅持，金雁沒辦法，點頭說好。

徐淑妃向來會做人，就算知道王昭媛很有可能不會去赴宴，但位子一定是給留好了的。

……

謝均晏和謝均霆送施令窈上了馬車，謝縱微見他們那副依依惜別的模樣，心下膩歪，淡淡道：“行了，回去吧。你們阿娘有我照顧，不必擔心。”

施令窈拉開青的車簾，笑瞇瞇地對著雙生子招了招手：“回去吧。”

直到馬車骨碌碌碾過青石地磚，施令窈過車窗回頭去，仍能看見那兩截頎長影，嘆了口氣：“今年也算是咱們一家四口第一次團聚著過中秋，這會兒只有大寶小寶留在家里，他們心里當然不痛快。”

“不痛快也沒辦法。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道理都懂，施令窈斜他一眼：“你是老王八蛋，別往我們蛋堆里湊。”

謝縱微笑了，看著上穿著一品誥命的花冠吉服，華麗威嚴，卻有些太沉了，他小心翼翼地將摟進懷里，讓能夠坐得舒服些：“我本想替你告病避過這次宮宴，但想一想，看到你，我才放心。”

若是他在宮中，昌王或是吳王、安王等人卻留了后手，圍困謝府……

謝縱微握著的手了，施令窈看了他一眼，像是到他此時的沉郁，故意道：“嗯，我們倆在一起的好呢，就是在最壞最壞的況下，我們還能做一對鬼鴛鴦。”

不怕會找不到彼此。

但很快又懊惱地抿了：“我這算不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一般這種時候，都得說些吉利話。

謝縱微卻笑了，嗯了一聲，對先前的話表示贊同：“鬼鴛鴦，雙對，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結局。”

只要是和在一起，結局都不算太差。

施令窈靠在他懷里，順勢仰著臉看他，他的骨相分明端正清逸，說出的話和眉眼間的緒都帶著一幽幽的冷意，讓那張超逸若仙的臉龐顯出一種鬼氣森森的俊。

悄悄捂住心口，謝縱微過來，眉頭輕皺，要替一：“不舒服？”

施令窈連忙搖頭，順勢握住他的手，十指扣。

“鬼鴛鴦聽起來怪瘆人的，咱們還是做間的夫妻吧。”施令窈鄭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又呸呸呸了幾聲，對不知在何看著世俗人間的三清神仙們默默雙手合十祈愿，可千萬不要把剛剛的玩笑話聽進去了。

謝縱微眸和地看著，忽地想起那日春雨霏霏，見到傘下出那張悉的，帶著錯愕之的臉，腦海里率先浮現的是一聲嘆息，那聲嘆息重重碾過他的心頭，在那樣的關頭，他竟然還有心思在想，幸虧今日沒有太，不然這出人鬼未了的戲碼也唱不下去。

會在自己面前灰飛煙滅。

現在想起來，他也覺得好笑。

“阿窈說的是，還是間夫妻更好。”謝縱微往后躺了躺，除了在只有二人的屋子里，他鮮出這樣閑適不拘小節的姿態，神散漫，那張臉上亦帶著淡淡的笑意，偏偏他冠整齊，舉手投足間都顯出一品大員的威儀。

這樣的謝縱微看起來離了那層端嚴若神的金外，更像是一個有有的，鮮活的人。

施令窈往他懷里埋了埋，嘟噥道：“要不咱們還是別說這種話了……我看話本子里這麼寫的話，說這話的人一般都不了事兒。”

的語氣里帶著認真的焦慮，謝縱微忍了忍，沒忍住，大笑出聲。

在外面駕車的山礬聽到這陣笑聲，十分欣地想，夫人沒回來的時候，他就沒聽過大人能笑出這種靜。

頂多是冷笑一聲，接著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嗯，自然了，平常也不乏被府上二郎氣笑的時候。

夫妻倆說著話，馬車很快便到了宮門口，離巍峨宮城越來越近，施令窈的話也就越。

謝縱微握的手，還不忘叮囑：“宴席上的膳食酒水能不就不，記住了嗎？”

暫且不提這種宮宴上的膳食酒水會經過多人的手，飲多了酒水難免要離席更，席上雖也有他的暗樁，但事關的安危，謝縱微一點兒僥幸之心都不敢。

這話他先前說了許多遍了，施令窈點了點頭，看出他其實也有些張，只是怕跟著更加焦躁，所以一點兒也不敢出來，只在說話間出幾分端倪。

握他的手，瞪他一眼：“記住了記住了，你把我當三歲小孩教呢？啰嗦。”

的手暖呼呼的，像住了一塊兒盈著玉麝香氣的暖玉，謝縱微角微微翹著，牽著下了馬車，今日來赴宴的人不，其中不乏宗親權貴，除了數幾個德高重的宗室長輩，其他人都得在麟趾門便下了車，通過漫長的宮道，去往設宴的飛鴻殿。

飛鴻殿燈火通明，有小兒臂的紅燭盛在各宮燈之中，高高懸在半空之中，殿中鋪著錦繡織毯，見人來了，便有宮人有條不紊地引著他們座。

宮宴之上，并沒有講究男不同席的規矩，施令窈仍隨著謝縱微坐在左手靠前的位置，一抬眼，就看見盧太妃正由菘藍攙扶著緩緩落座。

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得侍唱喝命眾人跪下親迎的聲音。

建平帝到了。

施令窈參加過不次宮宴，禮節冗長又繁瑣，送上來的膳食更沒有讓人筷的，有一次眼睜睜看著宮人面不改地把一道都冷到凝出一層厚厚豬油的紅燒肘子端到面前，看得難極了，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肘子這道菜。

出神間，建平帝已說完了話，舉了舉手里的酒杯，卻仿佛缺力氣一般，這樣的作都能看出幾分力不從心。

看著那道明黃影一晃，玉階下站著的人們更是一驚，大氣不敢出。

馮興連忙扶住建平帝，將他扶到正中的龍椅上坐下，觀他面一般，著些不祥的灰敗，小心翼翼道：“圣人，奴才扶著您回紫宸殿歇息吧？”

建平帝搖了搖頭：“今日是中秋，團圓的日子，朕一人過又有什麼意思？”他看向坐在不遠的盧太妃，瞇了瞇眼，只覺得那個永遠驕傲的老婦人看起來，似乎老了許多。

經歷過喪子之痛這樣的折磨，誰又能繼續撐著心氣斗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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