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王貴嬪。

昌王妃心里一時生了些不忍，到底是做了母親的人，雖然昌王和徐淑妃都不喜歡的茗姐兒，卻很珍自己唯一的兒。

康王落水一事，遲遲找不到幕后兇手，只置了一批宮人權當搪塞王貴嬪。

昌王妃握了手里的茶盞，一時沒有說話。

徐淑妃不屑地睨了兒媳婦一眼，又道：“行了，沒什麼事兒你便回去吧。近來宮里事多，你不必常常進來。”

昌王妃低頭應是。

徐淑妃沒有格外恩典，昌王妃便只能步行去宮門口乘坐馬車，再行回府。

梅雪扶著昌王妃走在漫長的宮道上，低聲道：“不愧是母子呢，淑妃娘娘也是一味地偏心眼。”

有什麼錯，都是兒媳婦不好，兒子倒是清清白白。

昌王妃示意噤聲，心里凄苦，面上卻一點兒都不敢出來。

到了宮門口，正想上馬車，卻見一道驚鴻影，打馬飛過，走得遠了，那人頭上戴著的紫金冠在日下招搖出的眩目之仍在。

梅雪一眼便認出來了：“是秦王殿下呢。”

圣人冷待自己的兒子，卻重用秦王，朝中不是沒有圣人屬意冊立秦王為皇太弟的聲音。

昌王妃想起薄寡義的枕邊人，頗覺齒冷。如今尚且如此，等他真的登上帝位，這個結發之妻能不能坐穩中宮之位，都還難說。

秦王才從河東府回來，還沒來得及口氣，就知道自己又多了個南下巡河的差事。

盧太妃難得出些疲憊之，讓他近來謹言慎行，不要惹了圣人與其他幾位皇子的眼。

秦王心如麻，這些都抵不過窈妹出事的消息讓他心驚。

終于，施府近在眼前。

秦王翻下馬，做了千百回的作，不知怎得，這回格外笨拙，險些跌了個大馬趴。

門房嚇了一跳，連忙過來攙這位老人：“秦王殿下，您吃醉了？”

秦王搖了搖頭：“勞你幫我通傳，我想見一見二娘子。”

門房噯了一聲，但還沒來得及跑兩步，就見一雍容閑雅、英英玉立的青郎君緩步朝他們走來。

謝縱微與秦王視線相撞，兩人默契地扯了扯，勾出一個冷笑。

第60章

“秦王有何貴干？”

謝縱微從容步下石階, 對著他微微一笑：“阿窈了驚，已喝藥歇下了。怕老人家跟著傷心，這事兒也沒和岳父岳母提, 秦王可別氣大起來, 壞了事。”

輕飄飄的一番話，把秦王想要府的兩個借口都堵死了。

秦王沉默了一會兒，因為連日奔波辛勞而愈發顯得凌厲沉峻的臉龐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與擔憂，他迎上謝縱微平靜從容的視線，心頭到悉的刺痛。

這是勝利者的姿態, 他知道。

“謝大人何必那麼急。”秦王微微昂起頭，頭頂束發的紫金冠耀目華貴，愈發襯得那張得天獨厚的臉俊風流, “倘若你有十足十的把握, 窈妹會堅定地選擇你……也就不必對我的到來如臨大敵了。”

聽出秦王話中的譏諷之意，謝縱微慢慢重復了一遍那四個字。

“如臨大敵？”

秦王譏笑，又怎麼不是呢。

卻見謝縱微淡淡道：“秦王實在是多慮了, 我是為你著想。免得你風雨兼程趕回汴京, 接著又要吃一道閉門羹，心思郁結, 悲怒加, 暈倒在我岳家門前, 豈不是拱手給他人增添笑柄？”

山礬在后面聽得冷汗直冒。

只見秦王捂著心口，踉蹌兩步, 巍巍地抬手指向他, 雙目通紅，似是要說什麼話，但還沒來得及開口, 兩眼一翻，人就暈了過去。

山礬：冤冤相報何時了，瓷這件事怎麼變了一個回？！

偏偏秦王來得急，他的親衛們都沒跟在后，見他就要倒在地上，山礬得了謝縱微一個不不愿的眼神示意，忙上前扶住秦王。

“大人，您看這——”

謝縱微輕嗤一聲，裝暈這種小把戲，太低級。

“都說老馬識途，把秦王放馬背上吧，讓它馱著主人回家好好睡一覺了。你再用我的腰牌去替秦王請幾位太醫，讓杏林圣手們好好給秦王診治一番，今后可別再出現在別人家前白日發夢魘的事了。”

謝縱微語氣涼薄，話里譏諷之意明顯，山礬有些為難。

而且……他明顯能覺到秦王在他上的重量更大了！

合著這老小子本沒暈。

趕在山礬行之前，秦王悠悠醒轉：“近來子有些不適，沒嚇著你們吧，呵呵。”

謝縱微不咸不淡地他一眼，頷首：“秦王可別諱疾忌醫，拖得久了，年紀又大，更不易治。”

秦王保持著微笑：“是嗎？看來謝大人頗有心得，我會考慮的。”

謝縱微還有事，沒再與秦王在這兒做無謂的爭吵，有來有回才勢均力敵，如今麼，想到阿窈親自點頭蓋章的‘一家四口’這幾個字，謝縱微心頭就忍不住泛起甜沙沙的。

謝縱微可以愉悅地確定。

選擇了他，眼里就不會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不要說讓為難的話。”

他撂下最后一句話，睨了一眼山礬：“走了。”

山礬立刻整：“是！”

近來登堂室十分頻繁的二姑爺走了，門房小心翼翼地拿著大掃帚，看向靜默立在石階前的秦王：“秦王殿下，您還需要通傳不？”

他今日的活兒還沒干完呢。

秦王緘默良久，搖了搖頭：“不必了。”頓了頓，他折返回到馬旁，取下一包糕點遞給門房，“勞你替我轉給。”

見門房點頭，秦王沒了再停留的借口，翻上馬，疾馳而去。

相比于來時的憂心如焚，去時，那道背影更多了些許寥落滋味。

門房看著，不由得也有些慨。

二娘子的桃花緣可真好！

那包糕點被放在了羅漢床上的小幾上。

施令窈躺了兩日，人都躺懶了，用綠翹的話來說就是——“娘子像是水做的人一樣，又又香，看著就讓人覺得高興。”

雖然不知綠翹這句話前后的邏輯從何得來，施令窈還是很高興地收下了的贊。

這會兒使將這包點心送過來，又說是秦王殿下托門房拿來的，一時有些恍惚。

自從上次在盧太妃別院與秦王打過馬球之后，便沒有再見過他了。

聽說他近日在替圣人辦事，分乏，想來，也是把那句話聽進去了吧。

施令窈想了想，覺得就是這麼回事兒，拆開包裝，有一酸甜香氣撲面而來，苑芳也在旁邊看著，見狀笑道：“是五味子糕呢。”

綠翹在一旁探頭看：“苑芳姐姐，這五味子糕有什麼特別之嗎？”

“五味子乃是一味中藥，滋味酸甜，可以寧心安神，滋補強，放在糕點里，不僅味，也可養。”苑芳一邊說，一邊注意著施令窈的表，“乃是河東府的特產，從前娘子也是吃過的。”

“是嗎？”綠翹更好奇了，“娘子，好吃嗎？”

施令窈慢慢點了點頭。

的確吃過。

在生下大寶小寶之后，也有人給送來了一包五味子糕。

那時候，長亭院堆滿了給兩個孩子的賀禮，長命鎖、玉如意、虎頭帽、九連環……東西多到最后單獨開了一個庫房給兩個孩子存東西才作罷。

但送給施令窈本人的賀禮，卻很。

除了施家人，還有與好的隋蓬仙，其他的人更多是沖著喜得麟兒，兼之又是雙生的好意頭備的禮，鮮有直接送給施令窈的禮。

當年那一包五味子糕沒有署名，幾年之后，它的主人才姍姍來遲。

“很好吃。”

施令窈低下頭，吃了一塊兒，對著苑芳出一個笑：“咱們拿著去給阿娘也嘗一嘗吧。”

苑芳在一瞬間便懂了的意思，頷首，聲說了句好。

糕很好吃，但娘子已經有了偏的口味，輕易不會再改了。

……

老太君的壽辰就在眼前了，施令窈本打算這兩日便搬回去，但謝縱微卻按住了的肩，示意繼續躺著。

“我和均晏均霆在壽宴上一面就好，你不必去。”正巧多了個被昌王妃車馬沖撞的借口，謝縱微順理章地留在施府休息，省去應付謝家親眷的麻煩事。

施令窈有些遲疑：“這樣不大好吧。”

“有什麼不好？”此時正值黃昏，暖黃的天過窗扉灑進屋，謝縱微垂下眼，耐心地把肩頭落的披帛重又挽上，玉瓷般的上被攏上一層釉似的溫潤質，“心意到了便是，阿娘不會計較這些。”

也沒有心力再來計較。

謝縱微克制住想要把摟進懷里再親一親的沖，溫聲道：“我已替你備好了賀禮，且昌王夫婦冒犯你在先的事如今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你不面，也好往火堆里再丟一把柴。”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