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很對不起你的事。”半晌,謝縱微走到床榻前,半跪在前,呼吸著上傳來的馥郁玉麝香氣,想握住的手,卻又不敢出手去。
“阿窈,我總是把你推向痛苦。我的存在,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他的語氣里帶著濃濃的自嘲與不確定。
眼睛垂著,瓷白面龐上投下的影并不平靜,帶著不安的。
施令窈還沒有見過這麼一副破碎到近乎自暴自棄的謝縱微。
很對不起的事。
施令窈眸一瞬間凌厲起來,拽住他繪著九章紋的圓領袍口,惡狠狠道:“你給大寶小寶添了個弟弟,還是添了個妹妹?”
想到謝縱微那副絕到讓人以為是不是天崩地裂的樣子,語氣變得激起來:“不會一下子又有弟弟又有妹妹吧?”
“自然不是,不是。”謝縱微看著撲騰起來就要下床,連忙按住,還沒穿鞋,要去哪兒?
施令窈很憤怒:“我要去漱!謝縱微你真是惡心死了惡心死了——”
的拳頭像被風吹散的公英一樣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謝縱微盡數收下,只是重復著剛剛的話:“阿窈,你真的想多了……我沒有背叛你,我以我的命起誓。我謝縱微這一輩子,只有施令窈一個妻子。沒有妾室,沒有外室,從頭到尾,只屬于你。”
施令窈想嘟噥兩句,諸如三十幾歲的老男人用命來起誓,也不是很靠譜。
但下一瞬,發燙的面頰被一雙悉的手溫地捧住。
兩人額頭抵在一起。
他語氣中那種孤絕的真摯,清晰地被到。
“你是我唯一的人。”
剛剛還怒意發的人又噠噠地靠在了他懷里。
但還是很堅持,讓他把這些時日的異樣和源頭都告訴。
謝縱微嘆了口氣,知道不喜歡被敷衍,但是,現在就把真相告訴,只怕今晚都別想睡了。
“等明天,我再告訴你,好嗎?”
施令窈被他摟著,渾都泛著,看著他扶著躺下,細心地替掖好被角,眉如墨畫,面如冠玉,很是養眼。
就是有些太瘦了。
看著妻子咕嚕嚕轉的靈大眼睛,謝縱微克制不住心頭瘋漲的意,低頭在額頭上親了親:“好了,我們來說些會讓你心好一些的事。”
施令窈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來。
“過兩日,盧太妃會在皇家別苑舉辦一場馬球賽,我記得你很喜歡打馬球,屆時會給你發來帖子,去玩玩吧,當是散心也好。”
就這?
施令窈有些失。
卻又聽得謝縱微一字一句,分外認真道:“用你自己的份,阿窈,我不想你變別人。”
這是什麼意思?
施令窈愣了愣:“我變我的,和你有什麼干系。”
這副狐疑又的小模樣太可,謝縱微笑了:“嗯,我覺得再娶你一次,太難。還是原配夫妻好,有始有終。”都是彼此,都是他們。
這個老東西,心機真深。
但施令窈忍不住追問:“你有把握?要是我被人抓去當柴火燒,我變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謝縱微若有所思地笑,“那我就再跳一次崖。”
聽著像是玩笑話,但話里的孤絕卻讓人難以忽略。
瘋子。
先死了,怎麼知道他后面什麼時候死。
施令窈翻了個,不想理他。
“有我替你撐腰,不要害怕。”謝縱微輕輕捋著緞子似的烏發,語氣篤定,“你是施令窈,沒有人會質疑,他們也不敢質疑。”
施令窈哼了哼。
“好吧。最后信你一次。”
只是隨口一說,但最后兩個字,卻倏地刺痛了謝縱微的心。
他垂下眼,視線落在仍泛著的面頰上。
綿綿,又很甜。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夜里卻有什麼東西變濃,纏。
“對了。”
施令窈抬起頭,一雙眼睛亮亮的:“……你怎麼知道我在別扭什麼?”
謝縱微笑了:“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說完,他低頭又親了親的臉。
施令窈暈乎乎地想,今天好像親了太多次。
……而且又讓他逃過去了!
施令窈呸他一聲,翻過,把輕薄的被往頭上扯了扯,眼不見為凈,準備睡覺。
經歷了剛剛那一遭讓人心跳加速的折騰,施令窈原以為自己會像剛剛那樣翻來覆去睡不著,但是頭上枕頭,被子蓋住了臉,鼻間仍盈著他上甘洌的青竹氣息。
無孔不。
施令窈憤憤地閉上眼,
睡著了。
謝縱微輕手輕腳地把罩在頭上被子往下扯了扯,出艷猶如桃花的臉龐。
真是可。
謝縱微克制著,沒有再親。
……不然他不能保證,會不會吵醒,再幾句聲氣的斥罵。
謝縱微坐在床邊,靜靜坐了一會兒,近日來被波譎云詭的朝廷局勢攪得煩躁而愈發冷然的心在這一片馥郁芬芳之中醺然醉。
該走了。
謝縱微深深一眼。
有這一次,已值得他用后半生的夜半時反復回憶。
他照例輕手輕腳地翻窗出去,姿利落,像一只翩飛的燕。
卻有人在悉的地方,等待捉雀。
謝縱微沉默著與謝均晏對視。
梅開二度……?
第40章
夜幽微, 月暉清冷,時不時有幾聲輕輕的蟲鳴掠過,父子倆一人站在石階上, 一人站在竹影下, 沉默對,相似的眉眼映照在對方眼瞳中,讓他們心頭忽地生出些微妙的。
“輕聲些,隨我來。”
一回生,二回, 謝縱微對于每次稍稍能和妻子親近些之后,總會遇到兒子的事已經接良好,他緩步下了臺階, 風姿從容, 神姿高徹,看不出什麼異樣。
謝均晏默不作聲地跟上他,直到兩人來到墻下, 他本以為在這里說話就好, 卻不料謝縱微轉過頭,態度溫和地問他:“翻墻, 會嗎?”
謝均晏僵著臉,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
阿耶真的越來越不像阿耶了。
“不會?”謝縱微蹙眉, 視線上下掃了掃姿頎長,猶如青竹的兒子。
似乎在思量著抱著他一塊兒翻出去的可能。
謝均晏實在不了阿耶那樣怪異的眼神, 點頭:“我會。”接著, 他又解釋,“上回和均霆一起出去收拾安崇凱的時候,翻過一次。”
謝縱微嗯了一聲:“那你先翻吧。”
謝均晏輕輕頷首, 臉上表卻有些別扭。
謝縱微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由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對這個自小就有君子包袱的孩子低聲解釋道:“我在這里看著,若有什麼意外,我也好及時接住你。”
謝均晏:……他或許比不上翻墻經驗富的弟弟,但也不至于那麼笨吧。
他一聲不吭,眨眼間就爬上了墻頭,輕輕一躍,便跳了下去。
謝均晏平復了一下呼吸,再抬眼,就看見謝縱微站在他面前,霞姿月韻,分外瀟灑。
“落地的聲音還是有些大了,之后你可以向均霆多請教請教,細節也要盡善盡才好。”
謝均晏眉頭微,委婉道:“這樣的事……就不必一昧追求盡善盡了吧。”
說完,他抬起頭看向謝縱微,似笑非笑道:“畢竟我不像阿耶,今后也不怎麼能用到這樁本事。”
謝縱微卻半分沒有被刺痛的尷尬,只微笑道:“是嗎?均晏,事無絕對,可別將話說得太早。”
若是施令窈在這里,聽了這話肯定要瞪謝縱微兩眼——這不是在咒大寶和他一樣路坎坷嗎?
謝均晏禮貌道:“阿耶教導得是。但我想,阿娘不會舍得將我拒之門外。翻墻這種事,到底太過魯,失了坦君子的儀度。今日陪著阿耶驗一次,已然夠了。”
怪氣,字字誅心。
謝縱微臉上神未有半分變:“是嗎?所以待會兒你要推門進去?”
謝均晏抿了抿。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好了,均晏,我知道你在為我冒犯你阿娘的事生氣,但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與我斗。”謝縱微語氣里難得能讓人直接地到他的緒。
他此時心很好。
謝均晏卻不買賬,阿耶心好,豈不是說明剛剛在阿娘屋里時,真被他嘗到了什麼甜頭?
謝縱微剛剛被妻子甜沁了的心仍著,看向們的孩子時,目也不自覺變得更加溫和包容。
“你們阿娘份的事,我已辦妥了。過幾日有個馬球賽,你與均霆也陪著一塊兒去瞧瞧吧。”謝縱微語氣從容,“馬球打得很好,你與均霆還沒見過吧?到時可以好好欣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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