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施令窈,苑芳緒有些低落,但不想在兩個孩子面前出來,便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叮囑道:“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去給老太君請安,可不許再鬧別扭了。”
謝均霆哼了一聲:“誰有閑工夫和他鬧別扭。”
他現在的大事是要找到阿娘。
謝均晏淡淡瞥他一眼:“早些歇息。還有。”
謝均霆勉為其難地看了眼他的兄長。
“均霆,下次記得走大門。別再翻墻了。”
說完,神儀明秀的年睇了弟弟一眼,施施然走了。
徒留謝均霆在原地狂怒地打了一套拳。
·
得知施令窈要走了,大丫哭紅了眼睛,臨行前還扯住的角噎:“施娘子之后還會回來嗎?”
桃紅也悄悄紅了眼睛,見兒這麼不依不饒,怕施令窈為難,忙道:“大丫,不許胡鬧。”
向來懂事的大丫卻倔強地攥了那一角紫,不肯放手。
施令窈了大丫又又黃的頭發,心里邊兒也覺得酸酸的:“那位周大哥不是要來善水鄉收桃花和綿嗎?得了機會,我也會回來看你的。”
桃紅抹了抹淚,施娘子不僅給了他們不銀子,還給鄉里帶來了摘桃花和收綿的活計。
對于莊稼人來說,能多一筆額外的收,可以說是意外之喜,全家人,乃至整個鄉的人,干勁兒都足著呢!
桃紅想到們日子好過起來的源頭,就是施令窈。
忍不住慨,施娘子可真是大大的善人啊!
施令窈告別了桃紅一家,到了茶寮之后,方斧頭卻沒急著走,憨厚道:“等施娘子你進了城,我就回去。”
這一家子都是好人。
施令窈沒有客氣推,誠心道了謝。
有周駿幫忙,施令窈順利地進了汴京城。
十年不見,汴京城依舊繁華,車水馬龍,熙來攘往,一派盛世景象。
國朝昌盛,施令窈自然高興,但是……
“這價格也太高了吧!”
兜里揣著五十兩銀子,施令窈拖著小包袱和周駿等人告別之后,就興沖沖地去了春霎街。
汴京城里最時興的首飾鋪子和制鋪子都在春霎街,施令窈從前出門的時候最往這條街鉆,不逛上兩個時辰都不盡興。
但才進滿玉樓,見一樓陳列著的那些首飾都是些不過爾爾的款式便罷了,勉強找到一件看著順眼的珠花,一問,卻要十兩銀子。
若是從前,施令窈大有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天真縱,十兩銀子而已,說花也就花了。
了荷包里的五十兩銀子,那可是熬了幾天親自舂花瓣篩香才賺來的,買一朵珠花就要花去一小半,舍不得。
再者,記掛著過兩日就是大寶小寶滿十二歲的生辰,還想為兩個孩子備下一份生辰禮。
滿玉樓里客人不,侍者見施令窈這樣,也就歇了心思,雖沒說什麼譏諷的話,但冷淡之意明顯,轉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施令窈又看了一眼那朵珠花,用碧璽、珊瑚珠和米珠做蟹爪花模樣,用料算不上多好,但款式和寶石搭配得當,稱得上一句婉約別致。
嘆了口氣,歇了去二樓看看的心思,轉出了滿玉樓。
施令窈原本打算著買一過得去的行頭,漂漂亮亮地去見雙生子,不曾想到時過境遷,汴京城的價已經恐怖到這個樣子了!
施令窈心有戚戚地低頭看了看自己上再尋常不過的裳。
鋪子隨便買來的衫,在款式與面料上當然算不得好。但如今況特殊,還是得把銀子花在刀刃上。
現如今,還是得找個住安定下來再說。
汴京居大不易,從前住慣了的安仁坊和崇明坊是不可能去的了。
也不對,改日可以去安仁坊瞧瞧,萬一耶娘留了老仆看守,不就能找到他們了?
總之,進了汴京,就是邁出了功見到大寶小寶的第一步,該高興才對!
至于裳首飾,施令窈忍痛表示,以后都會有的。
找了一間客棧安頓下來之后,施令窈攤在床上,慢悠悠地轉著腦子在想,直接上謝府叩門說要見孩子,顯然是不行的。
也沒有做好直面十年后疑似變得醉心權喪心病狂的謝縱微的準備。
大寶和小寶今年才十二歲,依著他們首輔爹的子,應該會把兩個孩子安排在太學。
去太學找他們,見面的概率會更高吧。
施令窈愉快地翻了個。
先睡一覺,待會兒就出門找孩子!
但這一睡,就睡到了華燈初上。
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莫名的重回人間之襲來,施令窈還是決定先出門吃一頓好的。
繁華夜下,郎影婀娜,好奇地看著街道上新開的鋪子,一雙杏眼亮晶晶的。
有風吹過,青藍布簾被掀起一角。
端坐其中的俊男人眉頭微微蹙著,漫不經心地順著那角隙,朝窗外投去一瞥。
悉的影猝不及防地闖他眼簾,那雙山中靜湖般極泛起波瀾的眼瞳倏地。
“停車!”
第9章
在外駕車的車夫馬三聽到這句幾乎是急吼出來的命令,下意識愣了愣,手中韁繩一,還沒來得及停穩,就見謝縱微已經跳下了馬車。
馬三和護衛在馬車旁邊的侍衛們都嚇了一跳。
見往日端嚴若神的首輔大人面無表地快步穿過他們,直直奔人群之中,四張,英英玉立的背影著幾分倉惶與說不清的期冀,侍衛們心里覺得古怪。
大人看見了什麼?怎麼激到……失態的地步?
街道上人流往來絡繹不絕,其中不乏有因為剛才的靜看向他的人,看著這樣一位雍容閑雅的男子突然闖人群之中,臉龐上帶著焦急之,猜他應該是在找人。
也不知道誰那麼好命。
低聲議論的雜音和小販賣的聲音匯在一起,謝縱微都不關心,那雙深邃銳利的眼眸極快地掃過憧憧人影,好半晌,卻都沒能再見剛剛驚鴻一現的那抹悉影。
煙火人間,留不下的影子。
謝縱微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一點。
他只覺懸在心口那把刀沉沉墜下,砸開一片花,痛得他抿了,卻又舍不得走,期盼著那抹影能夠再垂憐他一次,再出現一次。
他站在原地,沒有作。
許多人與他肩而過,都要側過臉看俊得像是一座玉雕的男人。
侍衛們分散著站在四周,確保謝縱微的安全,又不敢擾了他的事。
但眼看著這一塊兒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甚至看見好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兒答答地挽著手在這條街上,在大人旁邊路過了一次又一次,侍衛們覺得任由大人站在那兒也不是個事兒。
“大人……”
侍衛著頭皮走上前去:“該回了。”
待會兒要是驚京兆尹帶人過來維持人流秩序,那就不好了。
謝縱微頓了好一會兒,才轉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眾人都有些失,兒地著那抹頎長背影。
從餅鋪里提了滿滿一袋子點心出來的施令窈好奇地順著人的方向去。
什麼都沒看見。
收回視線,咬了一口棗泥,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就是這個味道!
而另一廂,見大人沉默著上了車,侍衛們換了一個眼神,都沒什麼頭緒。
他們跟在大人邊幾年了,還是頭一回看見他這般失態的模樣。
不過他們中間若是有跟隨謝縱微十年以上的老人,聽了這話定要不屑地唾一口瓜子皮。
這就失態了?十年前那日,大人瘋得來都要跳崖了!
馬車緩緩駛,將那些視線與低語都隔絕開來。
車輿一應陳設無不端莊素謹,他孤零零坐在中間,便無端惹出幾分寂寥。
謝縱微垂下眼,畔含了幾分苦。
也是。怎麼愿意在他面前現。
他惹惱了均霆,均晏也因為這事對他不滿。一下惹了兩個孩子都不高興,若還在……
應該會和孩子們一塊兒生他的氣吧。
最近想起的次數頻繁起來,謝縱微了酸痛的眉心,只覺滿疲乏,一陣又一陣的低落像是汐不斷涌上,沖刷過他周。
馬車徐徐在謝府前停穩,謝縱微下了馬車,侍衛們看了一眼,見他一如既往,神姿高徹,便放下心來。
“均晏和均霆呢?”
鐘叔笑道:“大郎和二郎正在老太君跟前兒盡孝呢。”
謝縱微腳步一頓,還是往老太君的壽春院去了。
壽春院此時很熱鬧,謝縱微才進了一重月亮門,屋里傳出的笑語聲隨著微涼的夜風傳到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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