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汽水
桑暮自認幹了一件極其沒有禮貌的事。
明目張膽地已讀不回了一次。
雖然看著有些無禮, 可桑暮想到無禮的對象是邢舟時,心裏那點不適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到那句酒後,桑暮就無數次想錘邢舟的狗頭。
什麽!下什麽手!習什麽慣!
邢舟能不能!要!點!臉!
是看著他們的聊天窗, 桑暮就足夠面紅耳赤。誰能想到前一晚的事居然是被他用這種方式說出來, 這句不算控訴的控訴直接給了桑暮一記暴栗,讓那天上班都心不在焉。
沒有因為這句話萌生出和邢舟攤牌直說的想法, 反而更想躲著走, 不見面,也不願意理人。
現在的相方式有點怪,桑暮察覺到些不對勁的苗頭,但又說不上來。
一整個上午都沒回信息, 對面也沒有再發新的消息過來。可暫時的平靜之下, 桑暮又約覺得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周日下午,小區門口的超市限時特惠, 提示短信都已經發到了桑暮手機上。正巧家裏的洗發水和醬油之類的東西馬上要見底, 桑暮打算去囤點東西。
當提著沉甸甸的袋子往回走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大型號的購袋可以裝很多東西,桑暮想著一次多買點,購置得夠齊全, 也不用三番兩次往超市跑了。
不過低估了這些東西的重量,走在路上簡直像拎了個麻袋。
桑暮慢吞吞地往回走,好在沒了太, 不用烈日的炙烤。
小區的老人通常都會在這個點兒下樓納涼,今天也沒例外。樹蔭下圍坐了一圈兒, 搬著小馬紮, 手裏拿著報紙,邊扇風邊閑聊。
埋頭往前, 閑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突然,桑暮聽到不知是誰喊了聲。
“邢舟。”
條件反的,桑暮立刻停下步子擡頭,就見個男人從遠走過來。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桑暮看不清他的臉,卻仍舊能從這人的形格辨別出這就是邢舟。
更令退卻的是,即便是連臉都看不清,桑暮卻仍能覺得到他對自己的盯視。滾燙的,直接的,好像能把人的燙個窟窿。
視線都沒完全穩定下,桑暮轉就走,拖著手提袋拐進小區的林蔭道裏。
反正怎麽繞都能繞回去,先跑了再說。
桑暮越走越快,也沒看方向,不知道跑到什麽犄角旮旯的地方。
忽而,一個人影從前面的灌木後閃出來,桑暮差點撞到那人上。
視野裏寬壯的形太醒目,桑暮沒擡頭就知道是誰。
頭頂傳來男人的息聲,面前的膛均勻起伏,T恤被撐起。
就這樣擋在人前,像極了攔路打劫的劫匪。
“想上哪兒去?跑這麽快。”邢舟的聲音不太平穩,氣息重。
再一次靠得這樣近,逃跑還被當場抓包,桑暮戰戰兢兢擡起頭,故作自然,“沒跑啊,就...回家。”
“你說這兒是你家?”邢舟往後指了指,側退開一步。
綠蔭道的盡頭,是堵滿是爬山虎的牆。
桑暮:“......”
天被聊死,謊是編不下去了。
氣氛陷詭異的沉默,足足有半分鐘,誰都沒開口說話。
發出去的那幾條消息沒得到回複,邢舟知道桑暮看到了。
原本是晚上出來買包煙,誰知老遠上躲了他好幾天的桑暮。他憋了這麽幾天,倒好,轉又跑,速度快得和兔子似的。
“桑暮。”邢舟名字,“和我在一塊兒就讓你這麽不舒服嗎?”
聞聲,桑暮愣了愣。
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不舒服嗎?好像不是。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太荒謬,回憶起來讓人方寸大。突然的過分親讓桑暮慌了神,實在是陌生的滋味,所以本能地想要逃離。
可能是需要說點什麽的,為那天晚上解釋些東西,可是腦子裏太繁雜,好半天也沒把零碎的字眼拼湊句子。
總歸是給人造了麻煩,還平白占了人家便宜,桑暮最後只能吞吞吐吐開口,“邢舟,那天晚上…對不起。”
在桑暮的視角裏,覺得自己是應該去道歉的。喝醉發酒瘋發到邢舟上,對他又罵又打,甚至還霸占人屋子一晚上。就憑他們現在的關系,說聲朋友都是勉強,怎麽能心安理得地麻煩人家麻煩到這種地步。
可是很顯然,邢舟的想法同大相徑庭。
無論他怎麽做,桑暮好像一直都是這樣,把他們之間的界限劃分得清清楚楚,好像不願同他産生一的集與聯系。
這樣的認知讓邢舟心裏發堵,臉黑沉,語氣也不由得好不到哪裏去。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道歉,更不想你對我這麽客氣。”邢舟嗓子,稍微放大些音量就像是在吼人,“那天的事你如果真的不想提那就當沒發生過,行嗎,你別躲著我。”
言辭的態度放得很低,口吻反倒有些讓人過意不去。但偏偏是這樣的神下說出的話,目兇戾,是氣勢就能把人嚇住。
桑暮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想要去細想這句話的深層意思,偏偏就有突兀的聲響打擾了的思緒。
震聲從掌心的位置向手臂蔓延,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媽媽。
這種況下接電話顯然不合適,桑暮直接掛斷,想要同邢舟說些什麽,那頭卻又打了回來。
還沒等桑暮的做出掛還是不掛的反應,面前的男人開了口。
“接。”言簡意賅,直截了當。
在邢舟稱得上兇狠的盯視下,桑暮鬼使神差就聽了他的話。
電話那頭楊玫英的聲音清晰耳,但是桑暮無法分神去聽。對面好半天沒說到重點上,桑暮著急,一邊心虛地看邢舟,一邊只能不斷地應聲說好。
打電話的時候,邢舟是有意偏頭側過回避的,奈何餘中出現了些刺眼的東西,讓他沒法不注意到。
桑暮手中的購袋分量足夠重,一只手用來接打電話,另一只手獨自提著袋子,看起來有些吃力。四手指不停著放松,能很明顯看到作間骨節初勒出的紅痕。
通話即將到尾聲,桑暮的手機剛離開耳邊,就看到邢舟朝自己傾而來。
心尖一,條件反地後退半步。
接著,手中的重被離。
邢舟擰著眉把東西提到自己手裏,神依舊不悅。
“走吧。”方才的話題終結在這通電話之前,邢舟撂下兩個字,沒再問。
即使這樣,桑暮還是能覺得到,邢舟的緒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很差。
一路無言,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走進單元樓,然後又上了電梯。
除了屬于桑暮的那袋重拎在邢舟手中,他們之間沉默得像是巧搭了一趟電梯的陌生人。
直到分別,他們仍舊無言。邢舟把購袋放到桑暮門口,轉,開門,關門。
桑暮的那句謝謝卡在邊,直到邢舟消失在樓道裏也沒說出來。
有一點桑暮知道了,也記住了。
邢舟不喜歡同他這麽客氣。
原因掰扯不明白,桑暮只能把這個歸為他對于鄰裏為數不多的關懷。
鑰匙進鎖眼,桑暮手上的作卻停了下。
眼簾遮下,擋了瞳孔中微微掀起的波瀾。
[邢舟好像生氣了,語氣好兇。]
無端的,桑暮覺有些失落。
抿了抿,開門進屋。
-
莫名其妙的,桑暮覺自己好像和邢舟陷了一種奇怪的狀態。
說不上來什麽覺,怪異得像是間的冷戰。
不再刻意躲著邢舟,偶爾也會在電梯間到。不過互不搭話,連視線都不歪一下。
見面的次數貌似比從前還多,不過沉默的時間也比從前更長。
糾結了一段時間,桑暮幹脆也不再多想。
購狂歡節的到來讓從島再次忙碌起來,桑暮加班後從地鐵站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懶得再做飯,桑暮打算沿路隨便吃點。
正考慮著進蘭州拉面還是沙縣小吃,桑暮卻突然聽見有人。
“桑暮!這兒!”
循聲去,桑暮和正朝揮著爪子的彭焰視線相對。他坐在蘭州拉面放在外面的圓桌旁,白短袖,黑短,笑得像個哈士奇。
下一刻,眼神掃過,彭焰邊低頭看手機那人擡起頭來。
幾天沒有這樣正眼瞧過,邢舟還是那樣,姿態散漫,眼神裏總有淡淡的冷厲。
對視了片刻,邢舟再次低下頭,沒什麽反應。
桑暮的手指無意識摳了下,幹幹同彭焰笑了笑便要離開,誰知彭焰卻突然沖上前堵住的去路,“是不是沒吃飯!來來來!一起吃點兒!”
“我、我吃過了!”桑暮見彭焰拉著自己要往桌子那邊走,趕忙拒絕,“真的吃過了!”
然而彭焰還是沒放棄,“吃過了也能吃夜宵嗎!來來來!今兒邢哥請,可不得好好宰一頓!”
就桑暮那胳膊兒,哪能扭得過彭焰,三兩下就被按在了座位上。
僵直著放松不下去,瞥邢舟一眼,就見他雙岔開,手臂搭在上,低著脖子不知道看什麽那麽出神,對于桑暮的突然加沒有任何反應。
桑暮收回視線,再一次想要離開,卻被彭焰毫不留地按回去。
“客氣什麽啊!顯得多見外!”彭焰饒有意味地看了邢舟一眼,“咱們之間哪兒跟哪兒。”
邊說著,邊讓老板多上了份拉面。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你不是應屆生嗎?公司這麽榨實習生啊。”彭焰質頗高地同桑暮閑聊起來。
在這裏如坐針氈,桑暮腦子裏除了想走還是想走。有一搭沒一搭應和著彭焰,心思不在上面。
邢舟一直沒說話,也沒擡頭,沉默的像是塊鋼板。
氣氛詭異,偏偏彭焰還沒有察覺到似的,始終滔滔不絕,吃也堵不上他的。
邢舟是在面上桌的時候才開始有靜,他收了手機,沒參與彭焰的話題。
和桑暮細嚼慢咽不一樣,邢舟手掌著碗,狼吞虎咽,沒幾下就吃了個幹淨,連湯都喝得沒了底。彭焰話多,速度慢了些,不過同桑暮比起來能稱得上極快。
于是,本就詭異的氛圍變得更加尷尬。邢舟吃飽了繼續低頭看手機,彭焰則是手肘抵在桌子上同桑暮聊天,像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反觀桑暮,一半都沒消滅掉。被兩個人等著吃完,桑暮吃不下去。
默默把筷子放到一邊,剛想說自己吃飽了,旁邊沉默了一晚上的男人終于有了別的靜。
邢舟擡起頭,視線轉向桑暮那邊,“吃你的。”
聲線冷沉,如果不是聽清了他說什麽,或許會以為他是在罵人。
彭焰瞥了眼邢舟,眉輕佻,搭腔道:“就是就是,你慢慢吃,千萬別著急!”而後,又笑著補了句,“吃完正好和邢哥一起回去唄。”
這話說得有些曖昧,可細究起來,又好像沒什麽病。
“我...我吃飽了。”桑暮的尾音逐漸弱下來。
“這就吃飽了?吃了幾?”邢舟的眼神覆上層不悅,直起子看著,“再吃點兒。”
聽著像命令似的。
陷僵持,誰也沒作,彭焰識相地退出戰場裝死。
終于,桑暮在邢舟的監督下,再次拿起了筷子。
桌上只有桑暮筷的聲音,邢舟收回視線,問老板娘拿了瓶啤酒。
有彭焰在,總不會冷場,沒多久就又熱絡了起來。
從桑暮的工作延,講到車行,又講到自己的紋店。
他說起前些日子有個姑娘在他那兒紋了個小蝴蝶,樣子賊漂亮。
為了不讓氛圍再次尷尬下來,桑暮順接了句話,“在什麽地方紋的呀。”
彭焰揚起手,“虎口唄。”
而後,像是怕桑暮不清楚,也沒多想,直接手去抓桑暮的,“就這個地兒,你——”
本想給桑暮親自示意的彭焰,連的手都沒到,直接被人蹬歪了凳子。整個人轉到後面去,要不是他夠重,人差點甩出去。
“砰——”
“。”彭焰條件反罵了聲,“邢哥,你真謀殺啊!”
突如其來的這一腳沒怎麽太嚇到彭焰,反而嚇到了桑暮,筷子差點從手中掉下去。
而後,他聽到邢舟低冷的嗓音。
“說話就說話,別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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