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雅宴 裊裊婷婷，又端端整整，婉婉……

太子不想自己風評損，更不能辜負太子妃一片心意。

趁著客人還沒來之前，太子芳嬤嬤把那些人帶下去，挨個換上曲裾深，手中竹換編鐘、編磐、塤和鼓。

“戲班子來不了，就傳信他們別來了，太子妃，孤過幾日再請戲班子回來，專給你一人唱，可行？”

尹采綠垂頭：“行的。”殿下待真好。

客人依次到來，果然是一個比一個胡子白，上穿著漿洗得發白的灰布長衫，頭上戴著竹簪。

尹采綠總覺得，這場面與自己想象中，之前玉笙樓合宴于舟中，前水嬉而後樂，左筆硯而右壺觴的場面不太一樣呢。

老頭們挨個朝太子和太子妃見了禮。

衆人端坐于席上。

隨著那一聲恢弘低沉的樂聲響起，整個雅宴被帶了一個極度莊嚴的氛圍。

太子妃與太子雖并排而坐，卻相隔甚遠。

“太子妃請。”

“太子請。”

二人相互頷首，便坐下了。

尹采綠對這場面升起一天然而來的害怕，便扭頭看向太子，若想挨太子近些，要麽挪屁，要麽歪著子倒過去。

只見太子脊背筆直，儀態端莊，眉眼間不怒自威，說話時字字擲地有聲，一卷半開的竹簡握在右手，氣定神閑，揮斥八極。

尹采綠備的酒并未被擡上來，幾位老者旁皆是一壺清茶，有的手捧羊皮紙，有的手捧泛黃古籍。

他們時而相視點頭，有問有答、有來有往，太子神莊重間頗有一陶醉之。

思想馳騁其間，智慧熠熠生輝。

尹采綠聽不懂一個字，只覺在此如坐針氈。

不知何時，太子察覺到的異樣。

倒是他忽略了的。

太子便想，太子妃文采斐然，何不也參與進來。

便正襟危坐，待與待場上任何一位大儒都是一樣的態度，認真問：“太子妃對此有何想法？”

尹采綠瞪大了眼。

“啊？”

可看過去，太子目專注，不是太子，在場老頭子目都落在了上。

當真是要認真聽講話。

耳尖騰地一下變得紅，後背發麻，指尖著上的擺，只覺自己又要餡兒了。

哪裏懂他們那些呀，說不出來的。

這般想著，太子悄然朝出手，桌案底下，太子握了的手，擡眸，太子眉眼溫和下來，滿是鼓勵。

太子好溫，尹采綠手被他握著，逐漸發冷的回過溫來，當真開始回憶起，剛剛他們在說些什麽。

太子認為，太子妃從前被養在閨中，只是從未見過這等場面，有些害怕罷了，并不代表不會，太子妃是很有文采的子，必是博古通今的。

只需稍加鼓勵，太子妃定能傳達出自己的思想。

尹采綠默默看向一位著青衫的老儒，試探著開口：“阮夫子剛才說的，‘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本宮的理解是，世間萬，皆有其自規律，應順勢而為，不強求，不妄為，就像老人家常說的，盡人事，聽天命。”

一口氣說完，都不知自己竟能說出這麽複雜的一段話來。

連忙小心觀察衆人神，見太子面無異，還朝點頭，松了口氣。

“太子妃說得是，諸位可還有別的想法？”

好在接下來的時間，太子沒有再發言了。

太子只是覺得，若有想說的，隨時都可以說，他辦的雅宴并不似皇宮裏那麽多規矩。

尹采綠只覺逃過一劫。

太子已將握著的手撤回去，尹采綠手背上一空，悄看了他一眼，

太子最是重禮，在這樣的場合，能給予鼓勵已是不易。

尹采綠著今天快些過去，寧願當場給大家跳一支綠腰舞，從前跳舞，在場客人就沒有不誇的，尋著什麽時候，給大家一手才好。

這般想著，尹采綠將手往太子那了過去。

太子兩只手正經放在膝蓋上，太子妃的手一過來，他便察覺了。

直覺是想說些什麽，他反握住的手，目又驟然變得溫和，看向，似要開口詢問。

尹采綠怕他又要說些為難的話，連忙蜷起指尖，輕撓了撓他的大。

他捉住太子妃的手，不讓。

的手指尖又鑽出來，輕輕挲著太子的，一寸一寸往裏挪，挪到側。

太子不好大幅度將的手拿開，更不好強握著，太子妃若掙紮起來，場面就不好看了。

偏在這時一位大儒專問了太子一個問題，太子需專心思考作答，便放棄了阻攔太子妃。

這導致太子妃的手越發放肆，皺了他間一片擺不說，手掌直接往裏一掏，到一。太子剛好答完大儒之問，手猛地住了太子妃的手，尹采綠本是到後就想收回來的，卻被太子捉了個正著。

太子沒看，悄然打量太子，太子將的手得很，挨著側放著，再不要。

場面上論道繼續。

每次在這一來一回的流中，太子都獲益頗，今日也是如此。

結束之時，大儒們挨個告辭。

太子端坐不，朝太子妃溫聲道：“太子妃，替孤送一送先生們。”

尹采綠手從他手裏掙出來，站起，儀態萬方：“各位先生，這邊請。”

“太子妃請留步。”

“諸位先生請慢走。”

太子妃極為妥帖地送走了客，太子輕咳一聲，才緩緩從桌案後起，抻展間褶皺。

文文上前道：“殿下晚上還要見威遠大將軍，趕快更收拾吧。”

太子瞧見送客回來的太子妃，向文文沉聲道：“就不去清風樓了，舅舅來府上吧。”

尹采綠同芳嬤嬤安置殘局，該結銀子的結銀子，挨個送走了姑娘們，尹采綠給們一人包了個大的。

芳嬤嬤很是高興，一邊人撤下四周懸掛的彩帶，一邊對太子妃道：“今日這雅宴辦得可真漂亮，府上有主子了就是不一樣。”

們太子妃不僅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又素有才德之名，如今府上衆人誰不敬呢。

尹采綠眨眨眼，被芳嬤嬤誇得害，垂下頭，怪不好意思。

待吩咐完，尹采綠擡頭四尋太子，卻沒見著人。

嬤嬤說：“太子剛去書房了，晚上還要見大將軍，大將軍是咱們娘娘的親哥哥，也是殿下如今為數不多的親人了。”

尹采綠思索著，太子失了母後，確是境多艱，又想到：“嬤嬤，可需要我去見見大將軍。”

芳嬤嬤遲疑，太子沒召，按理說太子妃是不該去書房的，以免擾了太子見客。

可太子妃也不是沒有到書房去的先例，再說了，太子妃自己有心見見大將軍，嬤嬤也不好誤了太子妃的一番心意。

“待到傍晚飯點兒的時候，書房應是不議事，太子妃到時可去看看。”

尹采綠點頭。

這邊趙清回了書房，進了屏風後的隔間，準備換下上的直裾，找件日常一些的袍服穿上。

有幾日沒在書房起居，他拉開櫃子，卻見一片姹紫嫣紅目，著他的深袍服。

趙清猛地合上櫃，耳尖微紅。

“文文，這是怎麽回事？”

文文連忙進來，太子更時，不喜歡人伺候。

見狀，文文答：“那日芳嬤嬤帶著善靜、善和兩個丫頭，將太子妃的起居件兒搬了好些過來，奴才看太子妃確有在書房起居的需求，便答應了。”

趙清著眉心，想起那夜的事，越發覺得荒唐了。

“們搬回去吧。”往後不會再有太子妃在書房歇夜的事。

又道：“罷了，把東西收起來就行。”

若大張旗鼓把太子妃的東西搬回去，滿府說不定又要傳些什麽不好聽的。

趙清又一次拉開櫃，將那些肚兜撥開，尋出自己一件月白袍服來。

不是什麽正經見客的裳，腰間系帶松松拴著，再人往圓桌上上些酒菜，便可見舅舅。

唐洪輝不一會兒便來了，不忘給太子帶了壺好酒。

“今日三皇子黨可有異？”

唐洪輝先是給太子斟了杯酒，緩緩道：“殿下，臣倒是覺得，比起整日盯著三皇子，不如多進宮去看看你父皇。”

趙清沒有急著飲酒下肚，兩只手團拳放在膝上，坐得板正：“父皇未召孤。”

“殿下每次到太和殿前多等一會兒，皇上會召的。貴妃多次想換下前侍奉的俞公公，陛下始終沒有同意，殿下不知這是何意嗎？”

趙清當然知道，母後在世時，父皇對母後已是厭惡至極，偏母後去世後，父皇又對亡妻多般深，俞公公從前是母後跟前侍奉的公公，又是看著太子長大的，皇上現在越發倚重他。

“舅舅想說什麽？”

“陛下的萬壽節就要到了，你們父子倆，還要如此這般生疏下去嗎？”

唐洪輝耷拉下眉眼來，又語重心長道：“你母後定不會希你如此的。”

“父皇貴妃蠱，已經橫豎看孤不順眼，孤還能怎麽做？”

太子這話，是帶著氣聲的，唐洪輝心裏憋笑，孩子還沒長大呢，瞧這脾氣。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有異聲，將軍作快，三兩步打開門：“何人在此！”

翠影嚇得臉蒼白，手上端著一盤酒菜，是剛剛專門從廚房的下人那兒接過來的，可送至書房門口時，聽見裏頭談論起皇上皇後，覺得驚奇，便站定聽了起來。

趙清面嚴厲，起朝外走來，見是，面稍緩一些。

“威遠將軍，這是太子妃的丫鬟。”

有外人在場時，太子不會稱呼他為舅舅。

趙清擡眸朝稍遠看去，太子妃正站在廊下，距翠影有些距離。

尹采綠一臉疑，剛走至此，便見書房從裏面開了門。

唐洪輝看著翠影，一臉審視。

太子沒說什麽，卻也多問了一句：“太子妃，你到這兒來做什麽？”

尹采綠緩慢靠近，忽然不知該怎麽說了。

“妾，妾來見過大將軍。”

唐洪輝審視的目從翠影上挪開，放到太子妃上。

見到太子妃的樣貌，裊裊婷婷，又端端整整，婉婉，又穆穆雍雍。

不知想到什麽，唐洪輝神溫和下來：“臣，給太子妃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