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二爺渾惡臭味,從拉夜香的桶里爬了出來,外面早已經停了準備更的轎子。
“二爺,您這邊走。”
一邊的王管事躬將陳二爺迎進了轎子。
王管事大概是陳二爺在這陳府里最信得過的仆從。
雖然陳家人將陳二爺也當做是管家用,可到底和其他的管事頗有些不一樣。
王管事躬行禮,恭恭敬敬將陳二爺扶上了轎子。
王管家長得五大三,絡腮胡子,一臉的兇相。
在陳二爺面前卻是前所未有的溫,他聞著陳二爺上的味道實在是太臭了,忙將一套干凈服捧到了陳二爺的面前。
“二爺,您先換下來,等到了咱們的私宅,再好好泡個澡換新服明早給大老爺請安也來得及。”
“大老爺之前了驚嚇,這些日子也早起不了多。”
陳家大爺陳慕哪里見過那般刀劍相向的腥場面?
他原以為沈凌風不就是個頭小子,帶上上百個家丁能將對方砍醬。
哪曾想真正經歷過戰場搏殺的將軍,莫說百人便是千人,想要在人群中取他的首級都是輕而易舉的。
那一次若不是沈凌風急著逃走,反手一刀都能要了他陳慕的命。
當晚又加上祠堂被人放了火,陳慕心力瘁,竟然一病不起。
陳家大爺一病,倒是嚇著宮里的太后娘娘,還請了薩滿法師進來做法。
這些日子大老爺怕是要在床上躺些時候了。
陳二爺點了點頭,大老爺躺的時間越長,他上位的機會就越多。
可宮里頭那位可不是隨便能糊弄的。
他定定看著面前五糙的王管家,心頭掠過一不忍,還是緩緩道:“之前我們在祠堂里放的那一把火,實在是迫不得已。”
“沈家是我最后的希,若是這個時候沈家的將軍沈凌風被殺,整個朝堂之上再難有其他家族能扳倒陳家。”
“你我二人不曉得要在這黑暗中還要活多久,被折磨多久。”
王管家嘆了口氣,是啊,那一把火確實是不得已才放的。
他們也沒想到沈凌風居然帶了幾個人就敢闖陳府的地牢。
若是真將沈將軍折損在陳府,那以后他們就沒有辦法再和寧妃娘娘講籌碼了。
若是那個時候寧妃娘娘一定會讓整個陳家滅族,他們這些陳家人也不會放過。
如今一把火換了宮里寧妃娘娘的一句承諾,倒也值了。
只是……
陳老爺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王管事:“太后娘娘估計發現咱們府里頭出了鬼,接下來的日子太后一定會將這個鬼揪出來。”
“若是問誰在太后的心目中是鬼。”
陳黎低頭苦笑:“呵,我怕是難逃其咎。”
“畢竟論及陳家人對我做的那些事,我應該是最恨他們的。”
王管事的手頓在了陳二爺的腰帶上,微微,死死抓住他的腰帶,眉頭蹙了起來。
王管事隨即解開陳二爺的腰帶,幫他將臟污的外衫下來,放在了一邊。
他緩緩道:“二爺放心,我明晚就將令牌丟到祠堂的火場里。”
“太后會查到老奴的,到時候老奴指甲蓋里藏毒,死得干干凈凈的,絕不拖累二爺。”
陳黎頓時眼眶微微發紅,反手死死抓住面前王管家的手臂,手抖得厲害。
“對不住,咱們兩個必須得死一個才能平賬。”
王管事低下頭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眼淚順著壑縱橫的臉頰落了下來,滴在了陳黎的手背上。
他緩緩俯,額頭著陳黎冰涼的手,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本是鄉下的一個馬奴,是二爺一步步將老奴從那個烏七八糟的地方摘出來。”
“這一路我跟著二爺出生死,走到現在也值了。”
王管事本名阿狗,是隆興鄉下的一個馬奴。
十里八村的人都看不起他,不僅僅是因為他份卑微,而是因為王管事那不能為人所道的恥。
他是個天閹,一生下來就是個怪,做不了男人,也做不了人。
偏偏同樣淪落到鄉下的陳家爺,給他一塊餅吃,給他半碗水喝,他便跟著陳二爺一路從鄉下殺到了京城,殺到了如今陳家總管管家的位置。
所有人都不可能將這個馬奴和陳家二爺聯系起來。
即便是在陳家,為了安全,兩個人都是生死仇敵。
陳府里誰都知道王管事和陳二爺不對付,王管事仰仗著大爺的抬,針對陳二爺。
只有他二人在彼此間的相互依托和扶持中,漸漸生出了一不為世俗所容的愫。
只是王管事將這份愫狠狠在了心底。
當初那個面皮白凈,形清瘦的年,在他心中永遠凝了一幅畫。
他不敢那幅畫,哪怕只要腦子里稍微肖想一些不該有的畫面,他都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珠子摳下來,將一顆心剖開洗干凈。
他此時哭得有些不能自抑,陳二爺抬起手緩緩地在他的肩頭拍了拍:“對不起,終究還是沒能保下你。”
“之前你的義春梅死在了大老爺的床榻上,才十五歲的孩子就被那個老東西糟蹋了。”
“那孩子想不開,悲憤自盡,這件事陳太后還不知道,你被陳太后帶走后,就將這件事放出風聲,那老太婆定然不會懷疑你放火的機。”
“嗯,老奴曉得。”
王管事哭著點了點頭。
陳黎突然定定看著他道:“我知道你的心思。”
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從陳黎的口中說出來后,王管事頓時呆若木。
他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陳二爺,臉頰微微漲紅,抖得厲害。
王管事猛地向后退開,笨拙的撞上了車廂里的凳子,嘩啦一聲,摔倒在地。
陳黎眼神微沉,卻在這冰冷的視線里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復雜。
他定定看著他:“我會替你報仇的。”
“有朝一日,我會讓整個陳家給你陪葬,我會把你的牌位放在陳家的祠堂去供奉。”
“你的名字不再是被人詬病和取笑的對象。”
王管事渾濁的眼眸里,眼淚再也不住地狂瀉而出。
他低下頭,跪在了陳二爺的面前。
“老奴曉得怎麼做。”
夜深人靜,公主府里卻傳來了尖銳的哭喊聲,服侍的奴仆跪了滿滿一地。
所有奴婢都驚恐地看著自家發瘋的長公主。
蕭澤取了蕭乾月的封地,蕭乾月的收陡然下降,再也養不起那麼多的奴婢和小廝。
院子里該走的奴婢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邊服侍的幾個心腹丫鬟。
這幾個丫鬟倒是想走,可們的賣契在宮里的陳太后手中。
當初陳太后在自己兒邊安了這麼多的人,就是要保兒的平安。
嘩啦一聲,蕭乾月又將案幾上的東西砸了一地。
此時早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搖搖晃晃撲在了床榻上高聲大罵:“沈凌風!你個畜生!本宮對你那麼好,你竟然如此對待本宮?”
“不錯,本宮就是殺了你的妻兒,本宮從未后悔過。”
“本宮便是殺了他們,那又如何?”
“你倒是來殺我啊!你頂多就是害我被奪了封地,我還好好的活在這里。”
“沈凌風你給我等著,有我蕭乾月的一天,你沈凌風永遠都別想好過,我要讓你時時刻刻于地獄中。”
“以后你也別想有別的人,你一個,本宮就殺一個。”
“殿下,太后娘娘來了。”
門外的丫鬟急匆匆地趕了進來,跪在了蕭乾月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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