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熹微。

喬念正凝神為蕭衡施針，疏通顱淤。

的作準而穩定，額角卻已滲出細的汗珠，長時間的專注和消耗讓本就蒼白的臉更添幾分明。

蕭衡安靜地躺著，雙手依舊被縛，目卻一直追隨著喬念，帶著一種奇異的信任和探究。

就在這時，守在門外的影衛無聲地掠室，在喬念側低語：“谷主，宇文昊的心腹尤達，半炷香前進了‘醉忘憂’雅閣。沈先生……也在里面。”

喬念捻針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滯，隨即穩穩落下最后一針。

收手，用干凈的帕子拭去額角的汗，心下微微一沉。

料到宇文昊會有作，可以為，在知道自己的份之后，宇文昊會選擇拉攏。

沒想到，他竟然去找了沈越！

為何？

莫非，是為了對付蕭衡？

沉重的眼神掃過床上的蕭衡，就見后者依舊在看著，眼神清亮，一點兒都不似從前的深沉。

喬念皺了皺眉，這才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來看你。”

說罷，便是帶著影衛轉離去。

只等走出了房門，喬念才低了聲開口，“替我送一封拜帖到棠國太子宇文玨手中。就說，藥王谷谷主喬念，有要事相商，關乎棠京安穩與……宇文昊。”

強龍不地頭蛇。

虎衛暗衛再強，在棠國京畿重地，想要徹底擺宇文昊的糾纏甚至反制，必須借助本土的力量。

而太子宇文玨，這位與宇文昊明爭暗斗多年的儲君，無疑是最佳人選。

他們能否帶著虛弱的蕭衡全而退，甚至反將一軍，很大程度上，就看宇文玨的態度了！

影衛領命，影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門外。

喬念深吸一口氣，下心頭的紛，這才轉去了隔壁房間，準備稍作休息。

可還不等坐下，房門便被輕輕叩響。

門外傳來一個悉到讓脊背微僵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

“師妹，是我。”

是沈越！

喬念的心猛地一。

他怎麼突然就開了？

是跟宇文昊說過了些什麼，才特意來找的？

無數個念頭瞬間閃過腦海。

下意識地將手按在了腰間暗藏的毒針囊上，眼神瞬間充滿了戒備，盯著門口的方向。

門被推開，沈越的影出現在門口。

他依舊是那纖塵不染的白，只是那白，此刻在晨下卻顯得格外蕭索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灰敗。

他的臉比昨日更加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影，那雙曾經溫潤如玉、總是含著春風笑意的眼眸，此刻卻像是兩口枯竭的深井，空、沉寂。

看著喬念按在腰間的手，沈越的角似乎極其輕微地搐了一下，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不必如此張，”沈越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自嘲，“我今日來，不是來手的。只是想……同你說幾句話。”

喬念按在腰間的手指并未松開，只是略微放松了些許，眼神依舊銳利：“師兄想說什麼？”聲音清冷，帶著疏離。

沈越沉默了片刻，方才緩緩開口，“師妹，我一開始并不想害你，事實上……我給過你機會的。”

他頓了頓，目似乎穿了墻壁，向了遙遠的穆家地，“穆家地里壁刻的醫……那是藥王谷先輩的心結晶，是谷中之，早就該歸原主！可你呢？你本不在意！你眼里只有蕭衡的傷！你可曾想過，將它們迎回藥王谷，澤被后世弟子，才是它們真正的歸宿？才是你這個谷主應盡之責？”

他的語氣漸漸激起來，帶著抑的痛心和指責。

喬念抿了，沒有說話。

沈越的視線又轉向喬念，仿佛要看穿：“還有……藥池下的紫玉凝草。”

提到這個名字，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惜和憤怒，“我說過！那是整個藥池存在的基！沒了它，藥池就只是一潭普通的溫泉，再不復往日神效！那是藥王谷的至寶！”

他的膛微微起伏，緒更加激：“師父……他埋葬自己的時候，炸了半個后山，卻獨獨留下了藥池，足以證明，那藥池是獨一無二，是何等珍貴！可是你呢？！”

沈越猛地看向喬念，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失和控訴：“你本不在乎！你心里只有蕭衡的傷，本就沒有藥王谷！所以，不配做這個谷主！”

最后幾個字，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帶著積已久的怨憤和心碎。

空曠的房間里回著他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涼。

喬念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被指責的憤怒，只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

喬念的目坦然地迎向沈越那燃燒著憤怒和失的眼睛。

“師兄說得對。”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為藥王谷谷主，在守護谷中至寶上，我確實不夠盡責，但倘若師兄看過藏書閣中所有書籍的話，理應記得，穆家地石壁上所刻的容，就在第三排書架的第二層架子上。”

聞言，沈越猛然一愣。

藏書閣中的醫書，他自然都看過，只是……

他并不全然記得。

卻見，喬念長嘆了一口氣，接著道，“而且，在我心里，人命，永遠比任何典籍、任何珍寶都要珍貴！”

“師兄可知道，我曾被貶浣局為奴三年？三年里，我見過太多被降罪罰的宮，被扔進浣局那小小的房間中，得不到醫治，甚至沒有藥。只能在無盡的痛苦跟絕中，等待死亡。”

喬念的聲音哽了一下，畢竟，也好幾次差點就死在了那里……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是深切的悲憫和一種刻骨的無力：“眼睜睜看著們死在我面前的那種無能為力的覺，師兄，你能明白嗎？”

直視著沈越，目灼灼，帶著一種穿人心的力量：“而如今，我已經有了能力，所以，我不能讓任何一個人，死在我面前！莫說是蕭衡，哪怕有朝一日，是師兄你需要，那紫玉凝草，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取出來！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比活著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