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嬤嬤心里頭,還惦記著一件事:“侯爺什麼時候送夫人回呢?”
窈窈道:“他忙,得等押送了俘虜。”
李繕押送俘虜都還沒做完呢,而李為并州刺史,更不出,送與錢夫人二人回的事,便暫且這般。
左右路程遠,出行總是不方便的,在并州多待一陣子也是理之中。
鄭嬤嬤點點頭,不是存心讓窈窈夫妻二人分居兩地,是大亓律如此,守邊將士之妻離得久了,遭人詬病。
見鄭嬤嬤吃下一碗粟米飯,窈窈才從倒座房出來,帶著新竹,穿過甬道,去東府給錢夫人問安。
錢夫人不在,婆子領著窈窈往后頭走,道:“夫人在庫房呢。”
刺史府的庫房,也是沿用前任員的布置,是單獨隔開的,墻面是夯土砌的,為防火,沒用半點木材,有兩道門,架子、箱子齊全,不過里頭寥寥,空的。
窈窈剛過去,就看到錢夫人一臉痛心疾首:“為什麼沒有金銀珠寶?李旺不是一方大麼?”
管事的馮婆子管著一把鑰匙,奉上庫房冊子,對錢夫人說:“好的賴的都存不住,要麼軍務,要麼賞給下面了。”
見到窈窈,錢夫人勉力控制住表,清了下嗓子。
開庫房,除了想清點資產,還有要庫一些東西,這是這幾日,各郡守夫人送來的土儀,有簪釵,綢,茶葉,香料等。
錢夫人把窈窈來,就是分它們:“那些東西,是那個誰,哦,雁門的王夫人送的,說是給你的。還有這個顧渚紫筍茶,也是你的。”
前朝酒,加之清談等文人雅士推崇之活,茶逐漸了一種高雅之,好茶葉,輒上百兩銀子。
錢夫人眼里閃爍著實誠的,窈窈也不吝于這點東西,回:“夫人給母親,自是母親替我收著。”
錢夫人立即樂不可支:“行吧,我就勉為其難收著吧!可別到頭來,你說我沒告訴你實話。”
新竹瞥了一眼,就這些東西,家姑娘還不一定看得上呢,謝家就是這幾年蟄伏起來,日子也沒短著姑娘們的。
正說著,兩個婢子抬著箱子放下。
錢夫人問:“這里頭是什麼?”
馮婆子:“這是一把琴,名‘鳴竹’,郭夫人送的。”
郭夫人便是上黨郡郡守夫人,這郡守是五年前郡城破后,新派遣的員,不過他對李家父子從無二心,郭夫人對錢夫人和窈窈,也十分盡心,禮也挑好的送。
錢夫人一聽說是琴,就沒了興致,擺擺手讓收起來,窈窈卻問了一句:“母親,可否讓我看看這把琴?”
窈窈的嫁妝里,有一把古琴,名為“驚鵲”。驚鵲鳴竹是姊妹琴,都是蜀地婁氏所制,婁氏琴素有選材良,音通九霄之名。
窈窈喜驚鵲,從前在,閑時在家,也常弄驚鵲。
此時,的嫁妝停在李府,驚鵲自然沒在邊,得知鳴竹在眼前,便是再溫慢的子,也忍不住問一聲。
好在如所料,大部分時候,錢夫人沒那麼難說話,錢夫人沒有猶豫,說:“行,你拿。”
于是取出鳴竹,擱在案上,那琴與驚鵲有九分相似,再一撥弄琴弦,聲兒泠泠如泉,收音錚錚如劍出鞘。
窈窈彈了一小段《散云曲》,錢夫人雖然聽不懂宮商角徵,但胳膊上浮起了一小粒一小粒疙瘩,心中只覺震撼,又覺得妙極。
彈兩下過了下癮,沒有貪,便收手了。
錢夫人還有些緩不過神:“原來你還會彈琴……哦,你是世家,是該會的。”
窈窈道:“母親若喜歡,日后我彈給母親聽。”
錢夫人心中是覺得好聽,只是,從前在宴席上鬧出過笑話,便不置可否:“以后吧。”
實則心里便想,回頭問問李這琴值多,要是沒那麼貴,給窈窈用也不是不行。
一旁,新竹悄悄看了窈窈一眼,細說起來,《散云曲》是當年盧家表兄游學,客居謝家時候,教給十二歲的窈窈的。
窈窈琴,彈的時候沒多想,但如果教旁人知道,許是不太合適。
新竹嘆口氣,罷了,那盧家表兄遠在范國,本也應當是再也見不著的。
眾人仍沉浸在裊裊琴聲余音中,突的,李阿嬸跑過來,一邊喊:“不好啦不好啦,郎君又在前堂和老爺吵起來啦!”
…
日曬到窗戶上方勝紋,在地上投出一片明明,李繕站在亮里,日似鐫進他眸底,他兩道濃眉間,溢出幾縷淡淡的戾氣。
李來回踱步,心頭沉重:“誰讓你道觀寺廟的?”
李繕一笑:“我自己。”
此次圍剿道觀佛寺,李繕先斬后奏,麾下將士齊心,李竟然等到今晨,才聽到風聲,他指著李繕,直呼他大名:“李繕,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李繕:“自是明白,‘一鼓作氣再而衰’,既燒了一個天觀,應乘勝追擊,錯失機會,則往后再無機會挾制
道觀佛寺。”
他對李道:“父親,毀這一道觀,不能除我心頭恨!”
李大驚。
心頭恨,恨的是誰?是世家。這麼多年,李繕一直不能忘懷祖父之死。
他的手在抖,對李繕道:“你竟要搖世家?你竟妄想能搖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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