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寒预设过邵玥可能的回答。

但从未想过会这样说。

他的指尖一顿，脸沉了下去。

也许是以前的邵玥对他太好了，惹了他生气，会在第一时间道歉，江沉寒没有机会体会到自己真正生气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他才觉到。

其实他的腔里，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浓烈的怒火足以把他燃烧，可他脸上，竟然还是很平静。

就像是一颗石头砸了湖底，湖面一点涟漪过后，就平静了，但湖底一群游鱼到惊吓，乱作一团，而且越来越乱，变了漩涡，可湖面还是平静的。

这就是江沉寒真正的愤怒。

“邵玥，你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死吗？”

江沉寒如此平静地看着，邵玥只觉得他眼神翳得让人无法直视，会让人下意识到恐惧。

可是恐惧又有什么用呢？

恐惧和退让，只会让江沉寒变本加厉。

邵玥嘲讽：“你要是敢弄死我，不早就下手了吗？”

江沉寒没有说话。

邵玥知道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法治社会，杀人犯法。

况且他们只有夫妻恩怨，不是杀人放火的敌仇。

所以江沉寒威胁的背后，只是虚晃一抢罢了，没必要恐惧。

况且都离婚了，关系已不能再差了，何必忍让呢。

邵玥冷道：“让你司机停车，江沉寒，我早已跟你无话可说了。”

江沉寒什么也没动。

一如既往地忽视，邵玥没什么觉，回头看了看开车的司机，再看前面的路况……

就在这时，的手指被男人拽住，指被他的手指一一填满。

邵玥瞳孔一滞，猛地回头。

江沉寒垂眸，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邵玥下意识想要出手，他扣得很紧，像是生出了一丝好奇。

江沉寒抬头看，声音不知是嘲讽，还是其他什么：“原来是这种觉。”

邵玥：“……”

过去的江沉寒，不会主动跟接触，主动靠近一点，他甚至还会退一步。

现在竟然拉着。

江沉寒发现变了，邵玥倒没想过他也有变化。

没了防备，让他钻了空子。

但江沉寒不知道的是，他这一举动，给触动极大。

非要在三年无爱的婚姻中找到那么一两个温的时刻，无疑就是手牵着手。

江沉寒生病或者喝醉了，当人不能控制自己的体或者虚弱时，不管男，多会比平时脆弱。

也就是这些时刻，江沉寒没了平日的冷漠，更容易接近了，邵玥会在他生病照顾，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会牵着他的手。

江沉寒也许是想要找到那么一丝藉，也会回握，他们手心贴着手心，安安静静没人打扰。

江沉寒常应酬喝酒，邵玥历过这样时刻不，以为他心底在是在乎过一时片刻的，至留下过印象，

可他现在告诉，原来牵手是这样的觉。

他十指紧扣的手上，还带着夏云舒的侣对接。

这一刻，邵玥的从头冷到了脚底，猝不及防地心凉，又像是心脏被刀子反复刺穿，鲜淋漓。

这样痛，不是因为江沉寒不爱，而是江沉寒残酷地撕碎了过去的仅存在心底的唯一一丝好。

三年夫妻，以为至能找到一时片刻的温馨。

但都没了。

此刻邵玥微微愣住，大脑空白过后，只想到了四个字。

白贱三年。

“啪。”邵玥一掌在江沉寒的脸上。

力道不大，却打得结结实实。

江沉寒还震惊于这一掌时，下一掌又扇了过来。

邵玥又一次打中了。

就在第三掌过来时，江沉寒拽住了的手腕，可邵玥跟疯了一样，浑紧紧绷着，牙齿死死咬着，刚刚还觉得挣扎没用，此刻拼命用力，拳头掌全招呼在他上，拳打脚踢还不够，甚至用咬。

江沉寒浑然不觉做了什么刺激到了邵玥，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但他破天荒地，能共此刻的邵玥。

邵玥无声无息，但在痛苦哀嚎，像是尽了世界上最大的委屈，的体已达极限，再也承不住。

他再悉不过的清冷眼，此刻一片猩红，眼泪要掉不掉。

江沉寒对邵玥狼心狗肺，此刻心脏像是被人用针尖狠狠刺，当场见。

他竟然冒出一抹冲动，想要问，邵玥，你究竟在痛苦些什么。

江沉寒觉得自己就要开口的时候，邵玥毫无征兆地停手，猛地掰了车的手刹，车瞬间不控制的摇摆。

邵玥长手探到方向盘，用力地打转，胎跟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几个急转后，稳稳停在了路边。

没有防备，江沉寒跟司机撞到了车上。

头部到了冲击，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邵玥有所准备，所以江沉寒还在甩头让自己清醒的时候，已下车站在了路边，注视着车里狼狈的男人。

上次江沉寒在车上在车下，是在老宅的盘山公路上。

凌晨两点，深黑天，寒风，头痛，冷得发抖。

用被遗弃的目麻木地注视这江沉寒，期待着他停下车，带上路，不要丢下一个人。

而现在，眼神已变了。

虽然依旧在车下，但这一次，是邵玥主动下车。

一辆出租车恰好路过，邵玥招手，拉开车门。

上车，关上车门，车往机场的方向行驶。

邵玥已有了自己的目的地。

而跟江沉寒不再是同路人，今后也不必同行，更不会期待他带上路。

因为可以独自抵达！

……

邵玥从机场开走自己的路虎，往家的方向走。

内心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坚定。

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渐渐对江沉寒失去了滤镜，反倒看见了事本质。

本质就是江沉寒当初从海里把捞起来，只不过是他本能的救人举动，而却滤镜深重，把他当救赎，当了世界的，照亮了，使终于从丧母之痛的泥潭中挣扎出来，面对新生活了。

如今醒悟，这三年里一直沉在谷底，因为，从来没有出现过，谈何救赎。

夏云舒那句话说得对。

的确在谷底。

但也不对。

不对在于，现在是从谷底一步一步往上爬，走的是上坡路。

一个沉在谷底的人，不管往哪里走，都是上坡路。

坏的不能再坏，一切就有了转机！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邵玥的手机震动了，来电显示破天荒地出现了江沉寒的名字。

挂断了。

江沉寒的电话又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