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明知道這頓飯有貓膩,但還是立馬拿起了筷子。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就啃了兩個餅子,壞了!
顧嬸連忙給他倒了盅酒,“晚上喝冷酒不得勁,我特地給你燙了燙。”
大隊長拿起筷子的手指抖了抖。
過年的時候都沒給他燙過酒。
現在都春天了,還特地燙了酒。
這是多大的事啊?
難不是娘家那邊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大隊長環視一周,突然發現了不對勁,“曉蕾和顧逍呢?怎麼沒見他們”
顧嬸又往他碗里夾了一塊鹵。
“去小蘇那吃飯去了,說是曉蕾要進城上學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一趟,給送行。
這孩子就是重義,你看,這鹵的法子還是教給我的呢,你嘗嘗咋樣?”
大隊長嘗了一口,“比小蘇做得差點,但是已經不錯了。”
顧嬸強忍著沒翻白眼,“頭一回做,能做這樣就不錯了!
孩他爹,你看顧逍過完年就二十五了,咱們是不是該對他的婚事上上心了?”
大隊長喝了一口酒,吸溜道:
“還要怎麼上心?你磨破皮子給介紹了那麼多個,人家也沒見過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逍這孩子隨我,犟!
你也別白費力氣了,他上次都表過態了,等大隊富了以后再考慮家的事!”
顧嬸嘖了一聲,“我看你整天顧著忙大隊的事,對兒子的心思是一點也不了解!
他那哪里是不想相親家?分明是沒介紹到心坎上。
你換一個他喜歡的試試?保準跑得比兔子還快。”
大隊長傻了眼,“你兒子跟你說的?”
顧嬸沒忍住沖他翻了個白眼,“這種事還用說?你看他天天往哪跑還看不出來?”
大隊長愣了一瞬,回過神來后笑道:
“你是想說小蘇吧?蘇知青人長得俊,又是咱大隊的先進骨干, 年輕小伙子喜歡圍著轉也是正常。”
顧嬸見他還在裝傻,干脆一句話給挑明了。
“那我問你,讓小蘇給咱當兒媳婦咋樣?”
大隊長嘿嘿笑了一聲,“你想讓人家當,人家就給你當了?蘇知青能看上你兒子?”
顧嬸氣笑了,“我兒子咋了?我看他們倆倒是般配的,至于,那都是能慢慢培養的。
你當大隊長這麼多年,咱們家也沒落過什麼好,你就不能幫兒子一把,把兩個人多安排在一干活?
反正你手里也就這點權利了,沒事多給年輕人多制造點相的機會。”
大隊長沉思片刻,也有些心了。
要在以前,他打死也不敢想,自家兒子能娶到這麼優秀的媳婦。
但是現在知道蘇家的況后,反倒是有了點信心。
雖說這想法有些上不了臺面,但是自古以來都是抬頭嫁兒、低頭娶媳婦。
要是放在之前,兩家條件相差這麼大,他還真不敢想。
之前他還擔心大隊太窮,留不住蘇知青。
要是真的能嫁到他們顧家,那就徹底不用怕了。
細細想好之后,大隊長不好意思地咧笑了笑,似乎還對自己的私心有些愧難當。
“逍娘,這事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你兒子要是有這個本事能把小蘇給娶回來,我肯定舉雙手支持。”
見老頭子答應,顧嬸頓時松了一口氣。
猶豫了一瞬,還是打算給他提個醒,省得以后兩個人真了,他又不干了。
“孩他爹,小蘇爹娘是干什麼的,你知道嗎?”
大隊長輕咳一聲,“甭管他們是干什麼的,現在主張的是自由,只要小蘇答應就了。”
顧嬸贊同地點了點頭,“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不當這個大隊長了?”
大隊長徹底傻了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顧嬸訕訕地笑了笑,“我倒不是故意想瞞你,我這也是猜的。”
大隊長吃了一驚,剛才還擔心知道后會快說出去。
沒想到比自己還先知道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猜到的?”
顧嬸想了想,“徐舉報蘇知青屋里進賊那一回。”
大隊長認真回想了一瞬,頓時氣笑了。
怪不得那次他覺得這娘倆鬼鬼祟祟的有問題呢!
合著倆人早就知道了,就瞞他一個人。
“你猜得沒錯,家的確是這麼個況。”
顧嬸也傻了眼,“你也早知道了?你啥時候知道了?”
大隊長嘆了一口氣,“就前兩天,公社不是想讓小蘇去上大學嗎?說是要審核家庭背景,我怕有問題,就提前進城去找顧正義問了。”
顧嬸恍然大悟,說怎麼那天老頭子回來后不對勁。
當時還以為,他是為了私心不想放小蘇走。
沒想到,是知道了小蘇上不了大學。
老兩口你一句我一句地合計完,都陷了沉思。
過了半晌,顧嬸這才開口道:“老頭子,你說蘇家的事真的有那麼嚴重?”
大隊長沉道:“這事可大可小,不過小蘇既然已經跟他們斷絕了關系,往后也不會到牽連。
只不過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冷嘲熱諷肯定免不了。”
顧嬸蹭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看誰敢對咱兒媳婦冷嘲熱諷,要是被我知道了,非撕爛的!往門上抹大糞!”
說完,顧嬸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激了,又悄悄坐了回去,“當家的,其實別人說兩句不痛不的也無所謂,大不了自家關起門來過日子。
主要我擔心的還是你,要是公社領導知道咱們親家的況,會不會把你給擼下來?”
大隊長無奈地笑了,“你還真拿我這大隊長當吶?他不讓我干,我正好撂挑子。
我這工作,誰干誰知道!不讓干正好。”
顧嬸笑著點了點頭,“干了那麼多年,真不讓干了,那就正好歇歇。”
說歸說,心里其實也清楚。
說不想干那都是假的。
要是真不想干,就不會天天跟打了似的,一天天忙得不著家。
可甘蔗不能兩頭甜。
為了兒子的幸福,該舍就要舍。
再說,會不會走到那一步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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